理想容易过分美好，薛露凝很快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任真在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但依旧眉飞色舞地给她们边画边讲解自己的节目设计时，每个人都很激动。
陈竞依旧是她的“知音”——“我超喜欢这首歌的！你真有品味！”
童磊盯着舞蹈视频自信满满——“这个舞看着很简单嘛！”
薛露凝则由衷地发出感叹——“太好了我这次终于能看懂你画的图了！”
她提出的想法是先来一段齐舞，选曲是首节奏感很强的英文歌，就在舞蹈结束音乐还没完全停止时，舞台两边上来拿道具的同学，边布置场景边拉开队形，改为合唱的列队，先是一人独唱，再逐渐加入不同的声部，最终完成大合唱。
听着挺有新意的，但真正实践起来还是问题不少。
虽然在班上找到了能歌善舞的同学，排练舞蹈的部分可以放心交给她——经历过提前验收的惨痛教训，连表演的同学比之前配合了许多。
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跳舞，记动作慢、手脚放不开、跟不上节奏、换队形的时候非常乱……一开始夸下海口的童磊不负他被父母怀疑的“艺术细胞”，跳得相当笨拙。
当然薛露凝也没好到哪儿去，任真说什么“演戏不行就算了但跳舞多练肯定没问题之类的话”就强硬把三人都拉进队伍，陈竞附和着“文艺委员不演戏情有可原要忙别的事但不练舞实在说不过去”就欣然帮她答应了。
陈竞倒还好，或许是运动细胞发达的缘故，上手很快，不久就有模有样可以帮忙纠正别人了。
任真就……跟她差不多一个水平，肢体和表情都相当僵硬，跳舞的时候表情看上去非常生气的样子，薛露凝怕自己笑场努力不去看她，反而稍微忘了点以前跳舞落选的阴影。
就是道具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她们尝试了下用那些道具搭建场景，即使合唱专门选了符合风格的歌，但接在舞蹈后面布置根本来不及，而且看着也非常凌乱，反而是给不那么整齐的舞台更添一层乱。
于是任真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合唱的部分也找好了主唱，任真又找来音乐老师帮忙分声部，整理好后让同学盯着练。
时间紧迫所以舞蹈和合唱是分开练的，但最终还是要合，两首歌的衔接也要找人再改改。
好在音乐老师知道她们班的情况，验收的时候小小“放了水”，分开看了她们的两个表演，说了句“剩下的时间好好练，至少要整齐”就给了通过。
周末连着两天加上比赛前的四天，除了排练，她们三人买好了表演服发了下去、约好了妆发造型、提前去体育馆里看了场地大小、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流程。
合音乐的事交给童磊，他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带着刻好音乐的光盘光荣归来。
艺术节开幕的前一天晚上，薛露凝失眠了，她的心理素质就是差到遇到屁大点的事，就容易睡不着，何况这次在她看来，艺术节还是比屁大的事要大很多。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突然想到了毛厦劼，他从小学钢琴，之前也帮她们排练过合唱，艺术节这种活动，应该很适合他吧，说不定他都能报个独奏，上次听他弹琴，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啊。
黑暗中响起不耐烦的“啧啧”声，她意识到那是薛雪寒被吵醒的警告，她现在可不敢招惹这个“不定时炸弹”，于是急忙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好，不知不觉中，房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熟睡时的呼吸声。
节目顺序是抽签定的，班主任的手气不错，抽到了中间靠前的数字，既给她们留了些准备时间，又不至于让她们等到最后连评委都觉得疲惫。
但在去体育馆集合之前，她们要先去化妆的地方。
化妆师人手有限，所以陈竞排了轮次表让大家分散开时间到，薛露凝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同学上妆完毕。
平时素面朝天甚至脸都不洗的人这会儿为了不弄花刚化好的妆，要么小心翼翼地张嘴用牙一点点咬着早餐，要么觉得不舒服龇牙咧嘴但不敢上手挠脸，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滑稽。
她之前也没化过妆，顶多拍什么照在额头点过红点，所以当化妆师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试图帮她化眼线时，她因为适应不了眼皮乱眨，对方根本化不下去。
“你控制一下眼睛别眨好吗？”化妆师无奈地说。
“好的。”但是身体不听她的。
努力了半晌的化妆师终于放弃，“算了，你睫毛浓，给你眼睫毛涂密一点，眼尾勾一下线得了。”
“好的。”她非常听话。
她刚结束就看到童磊推门进来，两人视线正好对上，不知怎么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先转过了头。
童磊直直走向她，刚打算说话就被同一个化妆师摁住，于是薛露凝饶有兴趣地在旁边观看了他化妆的全过程。
“童磊，你化完妆还挺好看的。”去体育馆的路上她对他说道。
“你也是……不过……你不化妆也好看……”他庆幸今天腮红打得重，或许脸红一点也不会被注意到。
任真已经提前到体育馆把光盘交给了工作人员，陈竞和薛露凝把化好妆的同学带回去之后她们又顺了几遍流程，再三嘱咐了同学们，然后带着紧张和期待开始看节目。
终于终于，下一个节目就到她们了，薛露凝紧张得只想躲进厕所里，但她只是深呼吸好几口之后，像任真和陈竞一样去安抚同学，她知道自己的责任。
报幕完毕音乐声响起，她们按照排好的队形和动作开始跟着节奏舞动，很顺利，她边在心里打节拍边想，马上节目结束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突然世界变得安静，她的节拍没有乱，但身边有小小的骚动——音乐不知怎么回事停了，她意识到。
不要慌，练习了这么久，歌词她都记住了，现在只要唱出来对上节拍，舞蹈就能继续，于是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颤颤巍巍，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跟着她唱，还有人在小声数着节拍，无声的舞蹈就这么继续下去。
故障似乎排除了，但工作人员没有打断这场表演，只在合唱的部分重新放上伴奏。
节目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不关你的事，别说对不起。”一下台薛露凝就对匆匆赶过来的童磊说道。
“是呀，之前我们排练那么多次都没问题，怎么能怪你？肯定是学校设备的问题。”陈竞也这么说。
童磊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他确实心有愧疚，毕竟光盘是他找人刻的。
“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快！控场很厉害嘛！”任真一把揽过薛露凝的肩膀。
“对啊对啊，还好你那么做了。”
“要是呆呆站在台上等恢复一定很难看。”散场的同学纷纷附和道。
被包围在众人中心的薛露凝羞赧一笑，“不好意思，我想去厕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