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沉吟片刻，朝身旁唤道：“惠儿。”
“奴婢在。”
“你带几个人，现在就去琼宇轩看一看。若七公主真在那儿，就把她请过来。”
“是。”
名叫惠儿的宫女刚要退下，又被皇后叫住：
“脚步轻一些，别惊动兰林殿那位。”
“奴婢明白。”
惠儿做事利落，很快点了几个身体强健的宫女，一路沿着僻静小路绕开兰林殿，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琼宇轩。
一进院门，她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裙的少女正坐在树下，低头摆弄着几个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嘴里还哼着调子奇怪的歌：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惠儿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七公主？您真的没死？！”
风清歌闻声抬头，看见院门口站着六七个人。
惠儿迅速收敛惊讶，上前行礼：“七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风清歌像是早就料到似的，点了点头：“好，请稍等一下，我跟席保林说一声。”
她转身走进屋内。
其实席保林和姮妜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姮妜甚至早在她们进院前就“看”到了这一行人。
“娘，皇后叫我去一趟，”风清歌轻声说，“您陪着仙子，女儿去去就回。”
席保林点了点头，眼中写满了担忧：“清歌，皇后她……”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风清歌走出房门，随惠儿一行人离开。
等她走远，姮妜才轻声问席保林：“皇后很可怕吗？你好像很担心。”
席保林苦笑了一下：“您是仙人，对人间的权势斗争可能不太了解……在这深宫之中，想安稳度日并不容易。”
若是不出意外，从今天起，风清歌就等于是皇后这边的人了。
五公主是替她远嫁胡地的，若想避开班婕妤今后的报复，她们也只能倚靠皇后。
姮妜落下一枚白子，淡淡说道：
“我听说，若是自己站得足够高，就不用怕被人威胁。”
另一边，风清歌正跪在凤仪宫冰凉的地砖上。
皇后坐在上首，手中慢悠悠地拨着茶盏，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心里实在诧异，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这事若是让班婕妤知道，恐怕得发疯？
风灵儿可是班婕妤的眼珠子、心尖肉，如今却替风清歌远嫁胡地，吃风沙受苦。
要是知道本该摔死的风清歌好端端回了宫，班婕妤怕是生吞了她的心都有。
皇后抿了口茶，语气听不出喜怒：“七公主，本宫听闻……你是被仙人所救，此话可当真？”
风清歌低眉顺眼，声音清晰却毫无波澜：“回娘娘，儿臣确实幸得仙子出手相救。否则万丈深渊，儿臣早已粉身碎骨。”
“哦？这倒真是奇事一桩。”
皇后对什么“仙人”并没真信，在这深宫待久了，什么诡计算计没见过。
她更觉得这是风清歌自导自演的一出金蝉脱壳。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刻意的不忍：“七公主，想必你也知道，五公主已被送去和亲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估摸着时辰，这会儿怕是已经到吐浑峪了。”
她语气惋惜，眼底一闪而过的却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皇后与班婕妤斗了这么多年，风清歌岂会不知她此刻提起这话的用意？
若是放在从前，为了活下去，她必定会装傻充愣，陪她演戏。
可自从遇见了仙子，她心底某些被压弯的东西，似乎悄然挺直了。
她总觉得，若此时再一味低头隐忍，就……不配站在仙子身边了。
“儿臣知晓。”她干巴巴地回了四个字，便重新低下头，不再多言。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直接把皇后气笑了。
“七公主，你是个聪明孩子。”皇后脸上的假笑淡了下去，“本宫的意思，你当真不懂？”
风清歌心中冷笑：说得好听，一来就让我跪到现在，下马威给得十足，真当我是没脾气的面团，任你搓圆捏扁？
呃……
但现实是，在掌握自己的命运之前，她好像确实就是个面团。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娘娘，儿臣确实不知。”
皇后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慈爱也彻底褪去，冷冷一哼：“既然不知，那你便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她倒要看看，等班婕妤的怒火烧到门上，这丫头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只是到了那时，再来求她，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
琼宇轩内，一片静谧。
姮妜正慵懒地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指尖捻着一页书卷，目光沉静。
忽然，她若有所觉，抬眼望向屋檐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