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乐总管。”
“催什么催，上工又不是上吊。”
余乐嘴里骂骂咧咧，摸着头上冒出来的虚汗，幸好刚才的话城主没有听到，不然光凭窥探上意的罪名，就算是他亲兄弟余礼也保不住他。
说罢赶紧领着张浪离开此地，特地选择和城主相悖的方向，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班房。
镜城虽大，但并不设公差衙门，城内一应事物，所令皆由城主府出，久而久之，一些府内家丁管事也被赋予更多的权利，家丁也被视为‘大人’，这里的班房，就相当于古代衙役值班休息的地方。
此时班房里横七竖八的坐着几个家丁，见余乐走进来，懒洋洋的打招呼
“少见，余二爷也会来我们这个晦气的地方，怎么，这是有什么差使么？”说话的家丁瘫在椅子上，像没骨头，看起来非常懒散，张浪却发现这人关节粗大，肤色古铜，没穿鞋子，脚底泛白。
这人是泅水高手，不，这里所有人都是泅水高手。
余乐哂笑一声道：“看阮涛你说的...差遣可不敢当，你们不是一直叫着缺人么，我给你们送了一个新人，你们好好栽培栽培，说不定能帮得上你们。”
阮涛便是那个说话家丁，闻言头从椅背上抬起，用下眼睑看了看张浪，又看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的余乐：“哦，平日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你们安排人到捕字班房，你们就是东拉西扯不肯放人，今天是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余乐用眼神示意不方便说话，阮涛才懒洋洋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两人交流了一番，声音很低旁人听不到。
不过张浪却知道余乐准是在给他上眼药。
等余乐走出来，还假惺惺的拍了拍张浪肩膀，以资鼓励，张浪当他放屁。
扯皮半天，终于走了。
阮涛站在他身边，两人目送余乐转出影壁，张浪还在想着怎么开口，阮涛却先他一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这头蠢猪，人家可是要我好好招呼你，呵。”
不屑的冷笑。
嗯？张浪愣了一下，发现剧情还真有点超出预料，阮涛没有替对方遮掩的意思，直接将余乐卖了。
张浪将自己行贿到半又取回的事如实相告，班房内的众人听得一愣，哄堂大笑起来。
阮涛拍着他的肩膀道：“怪不得他恨不得杀你，给你安排到捕字班，换我是他说不定也要气炸，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真是个妙人。”
张浪和善一笑，也不谦虚。
“不过你给他一个鳞币都多余了，余老二和他哥可是天壤之别，他哥余礼是城主府的管家，府内大小事务除了城主都由他说了算，有这么一个哥哥，他却只混到一个杂物房的管事，你知道原因么？”
没等张浪回答，他已经坐回位置上，指着旁边一个空位。
“坐。”
等张浪坐好，发现阮涛早已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头仰在椅靠上，全身瘫软好似烂泥，声音好像就充满困意：“此人贪财好色，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仗着自己的哥哥是城主府管家，不知惹了多少事，要不是他哥帮他擦屁股，他早就不知道被人打多少闷棍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没给他面子？”
“阮哥看起来就仗义。”张浪随口恭维了一句。
阮涛嗤笑一声：“不是我仗义，城主府中，除了城主大人，我们捕字班不用卖任何人面子，爷爷们脑袋挂着腰间，吃的是刀头饭，喝的是镜湖水，他们的面子在我这里不值钱。”
“这也是他丢你到这里来的原因，捕字班鼎盛时曾有三十余众，新人来旧人死，这么多年，人越死越少，到后来上面想往这里填人，可但凡听见捕字班三字，新丁宁愿舍弃城主府的差使，也不愿踏入这道门槛。”
“你是今年唯一补进来的新丁。”
看张浪的眼神犹如看一个倒霉蛋。
张浪倒不以为意，不危险他还不来呢。
“阮哥，捕字班到底是负责哪方事物的，竟然如此危险”
阮涛笑道：“城主府中一共有四个班房，分别是【税】、【杂】、【兵】、【捕】四大班房。
其中税字房人最多，负责城内商事税收，兵字房则管城主护卫日常巡逻，杂字就是字面意思，其他三房不管的都归他管，他们也是最忙的，至于我们捕字班，最轻松，也最要命。”
“第一要务就是【捕鳞】，其次便是城内近年出现逆党，我们要负责侦查逆党踪迹。”阮涛说到捕鳞两字，身体神经质的抖了抖，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张浪还是发现了，不止他，其他人听到二字也有异样。
“【捕鳞】这是个什么工作？逆党呢？”昨日在镜湖旁，余总管当时曾提及到捕鳞之事，竟然跟捕字班有关。
“逆党你都不知道？”阮涛诧异的看向张浪，其余人也看过来。
这难道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
张浪打算再次敷衍过去，谁知阮涛似乎没有查探他的意思，摇头无奈道：“你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
“城内有一伙人四处宣扬，说镜城不过是一座虚幻牢笼，镜城之外有更广袤的天地，城主大人不许百姓向外探索，便是怕百姓发现真相，届时掀翻他的统治，他们还说末日将至，真正的龙王会撕开虚假的天空，将众生冲破樊笼。”
“这些逆党自称【开天教】，你要是遇到那种宣传相应教义的就要留心，这些人蛊惑性极强，暗中笼络了很多底层百姓，意图不轨。”
张浪听完都愣住了，现实世界有个【平天教】，海市蜃楼之内则出了一个【开天教】，有够魔幻的，更魔幻的是，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开天教】宣传的还都是真的，除了那个有点中二的龙王。
莫非是巫家、龙家的人借着宣传教义的口子给蜃龙凝聚神性？
可蜃龙为了登神千辛万苦制造了一个海市蜃楼，再搞个逆党宣传它是假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之前张浪推测城主极可能就是蜃的化身，但是听了阮涛的话，他却有点动摇了。
那城主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