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推开那扇看起来就很有“疗养”风格、实际上却戒备森严如同军事基地的镇魔司内部疗养院玻璃门。
初夏清晨的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和青草气息，迎面扑来。
但仔细一闻，这风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古怪的味道。
像是劣质朱砂混合了铁锈，又像是烧焦的电路板混合了医院消毒水。
总之，是一种充满了“新时代特色”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街道。
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他熟悉的那条冷冷清清、只有早起上班族和环卫工人的普通街道。
但现在，街道两旁的景象，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不再是之前那种血肉横飞、触手乱舞的地狱绘图，但依旧充满了各种…嗯…难以言喻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原本光秃秃的公交车站牌上，如同牛皮癣般贴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竟然是
【龙虎山认证·初级符师速成班，七天包教包会，不会全额退款！】
【五行缺火？来一发‘南明离火符’充电宝，温暖你我他！】
【最新款‘金光护体’手机壳，买一送三，有效抵御低阶精神污染！】……
路边那个卖豆浆油条的早点摊，老板正手忙脚乱地掏出一部屏幕都快包浆了的二手智能手机，对着上面下载的《符箓入门指南·社区普及版》App，极其认真地研究着什么。
而他旁边那个用来装豆浆的不锈钢大桶侧面，更是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极其抽象、充满了“灵魂画手”风格的所谓【保鲜符】。
符箓的效果嘛…似乎有点差强人意？
因为桶里的豆浆表面，那本应细腻丝滑的豆皮，此刻全都如同中了邪般凝结成了块状。
还散发着一股可疑的酸味，如同某种失败的生化实验产物。
老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正对着手机屏幕唉声叹气，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
“他娘的，这破符到底灵不灵啊？昨天刚画上去，今天这豆浆就馊了？早知道就不信那个什么狗屁速成班了，还不如我用冰箱实在……”
周野看着这充满了“赛博朋克修仙”和“民科符箓大赏”风格的街道景象，感觉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看来…张清微那个“全民传道”的计划…效果似乎…有点过于显着了？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叮咚！”
伴随着一阵极其浮夸、充满了廉价页游风格的五彩光芒和“恭喜发财”bGm。
【叮咚~ 您的贴心小棉袄…哦不，是您的无敌辅助系统V4.0版本《关于我的宿主如何在欠了一屁股债还身兼数职被N个大佬轮流调教后依旧坚挺地活下来并且看起来好像还胖了二两这件事是否搞错了什么·至尊典藏·孟婆看了都想打人·内部测试版》已成功启动！】
【系统状态自检中…核心代码稳定…能量模块升级完毕…计算单元优化成功…隐藏功能模块…嗯…好像又多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前宿主状态评估：灵魂融合度75%，金丹状态：稳定），修为境界：金丹初期，身体状态：右臂半残，精神状态：良好，财务状况：赤贫（地府欠款已突破1200年大关，恭喜您荣登三界老赖榜榜首！），综合评价：一个虽然看起来很能打、但实际上很脆皮、而且还穷得叮当响、随时可能因为还不起债而被地府强制执行的…潜力股？（大概吧）】
【V4.0版本核心功能更新如下：】
【1. 【辅助修炼系统】已全面升级！后台自动挂机效率提升200%！现在您摸鱼睡觉也能感受到修为的缓慢增长了！（虽然依旧很慢，大概还需要挂机半个月才能初步掌控金丹？）】
【2. 【符箓绘制智能辅助系统】V2.0上线！新增‘一键美颜’、‘自动纠错’、‘智能推荐材料’等贴心功能！助您早日摆脱‘手残党’称号，成为真正的‘灵魂画手’！】
【3. 【符箓合成模块】V3.1版！基础符箓（白、蓝）合成消耗进一步降低50%！紫色及以上品质符箓成功率小幅提升！并正式解锁【符箓套装】合成功能！（集齐特定套装符箓可激活隐藏的套装效果哦~比如…【外卖战神套装】？穿上可以提升送餐速度和抗揍能力？）】
【4. 【寿命画符】功能已优化！现在燃烧寿命画符不再损伤生命本源，并优先使用地府贷款（感谢孟婆大佬的技术支持？），但消耗依旧是正常模式的双倍！请宿主合理规划您那宝贵的（负数）人生！】
【5. 系统吐槽能力已获得史诗级加强！能够更精准、更犀利、更富有创造性地对宿主的各种愚蠢行为和悲惨遭遇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嘲讽和补刀！致力于为您提供更加‘愉悦’和‘难忘’的系统体验！】
【最后…系统温馨提示：鉴于宿主目前在地府的信用评级已跌破冰点，为了您的生命安全和账户健康，强烈建议您尽快想办法搞点‘硬通货’（比如功德、香火、或者…找孟婆大人pY交易？），否则…后果可能比您想象的还要严重哦~嘻嘻~】
周野：“……”
谢谢您嘞！我真是感动的眼泪都快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这系统升级了个寂寞啊！除了吐槽能力变强了，好像没啥实质性的提升？哦对了，还多了个烧钱更快的符箓套装功能？
还有那负1200年的寿命和地府黑名单是认真的吗？！
我这辈子…不，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给地府打工还债了吧？！
周野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生无可恋，思考着要不要干脆找个豆腐撞死算了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生意在周野耳边响起。
“野哥！野哥！你可算醒了！！”
周野转头望去，正是那个热心肠的小老弟——阿飞。
阿飞看到周野，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表情，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激动地就想给周野一个熊抱。
但他似乎是想起了周野之前的伤势，动作又猛地顿住，只是极其兴奋地将手里提着的一袋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塞到了周野怀里。
“快快快，野哥，刚出笼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呢，你都昏迷了三个月了，肯定饿坏了吧！”
周野低头一看，只见那普通的塑料袋上，极其醒目地盖着一个红色的圆形印章，上面用篆体写着——【镇魔司·灵能食品安全认证·编号007】。
周野：“……”
连包子都要灵能认证了吗？这三个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野哥，你不知道啊，你昏迷这三个月，外面简直乱套了！”阿飞似乎看出了周野的疑惑，一边拉着他往路边靠，一边快速地解释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龙脉能量爆发之后，整个上海…不，好像是整个华夏都变天了！到处都在冒灵气，普通人也开始觉醒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
“现在啊，满大街都是那种半吊子的‘野生符师’，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破烂秘籍或者干脆就是网上下载的盗版教程，就敢出来画符捉鬼，简直就是移动的事故现场。”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就上个礼拜，隔壁小区的老刘头，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摊上买了本《三天成为符箓大师》，竟然用他们家腌咸鸭蛋剩下的红土混着超市买的魔鬼辣椒酱画驱邪符。”
“结果符没画成，直接把自家客户家厨房给点着了，差点没把整栋楼都给烧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周野听得嘴角直抽抽…用辣椒酱画符？这操作…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呢？
“对了野哥，”阿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苏…苏队长之前几乎每天都抽空过来看你呢，又是给你送药又是给你擦身子的（周野：？？？），照顾得可周到了。”
“也就是这几天，听说城西那边又冒出来几个厉害的深潜者变异体，她带队去处理了，实在抽不开身，才让我过来守着，等你醒了第一时间通知她。”
听到苏明月每天都来看自己，周野的心里没来由地感觉…有点暖，还有点…小窃喜。
不过…擦身子？
真的假的？
他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这件宽大的道袍…嗯…好像确实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皂角清香。
“咳咳…”他赶紧咳嗽两声，掩饰住自己那点不合时宜的小心思，转移话题道。
“对了阿飞，你小子…上次不是说等事情平息了就回老家种地去吗？怎么现在…看你这架势，倒像是被镇魔司给正式收编了？”
阿飞闻言，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
“本来…本来是真打算回老家的，毕竟经历了轮回街那档子事儿，谁心里不犯怵啊…”
“但是呢…”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激动和崇拜，“周哥你昏迷之后没多久，那位…那位如同神仙下凡般的张清微大道长，她…她竟然真的在外滩九曲桥那边开坛讲法了，公开传授【黄庭内景经】的筑基法门！”
“我当时也是抱着好奇心，跟着几个兄弟一起去凑了个热闹…结果…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兴奋地压低声音，如同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
“我…我竟然真的感应到气感了！而且…而且师门的长辈说我根骨还算不错，是块修道的好材料！就直接把我和其他几个同样感应到气感的兄弟，一起收为了龙虎山的外门记名弟子！”
“虽然只是记名弟子，离周哥你这种能直接拜入张天师门下的亲传弟子还差得远呢…”他看着周野，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但…那也是龙虎山啊！道门魁首！正道栋梁！能有机会学到真正的仙法，以后也能像周哥你一样斩妖除魔，保护大家…我觉得…这比回老家种地有意义多了！”
“而且啊，野哥，”阿飞又指了指头顶天空那层若隐若现、如同巨大保护罩般的淡金色光幕（玄都封魔大阵），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自从有了张天师和玄真子前辈布下的这个大阵之后，整个上海的安全等级简直是直线上升啊！虽然还是有不少低级的怪物和污染事件发生，但像之前轮回街那种动不动就毁天灭地、神仙打架的场面，基本是看不到了！”
“咱们现在遇到的，最多也就是些d级、c级的杂鱼，对付起来轻松多了！再也不用担心送个外卖都能遇到灭世危机了！安全感满满啊！”
就在阿飞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三个月来的变化时，街角突然传来“嘭”的一声轻微爆炸声，伴随着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和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那家熟悉的“黑珍珠”奶茶店（似乎重新装修开业了？招牌换成了更加二次元风格的粉色霓虹灯？），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一个穿着围裙、看起来像是新来的店员小哥，正手忙脚乱地用抹布擦拭着操作台上一片狼藉的奶油和咖啡渍。
旁边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顾客则顶着一头一脸的奶油泡沫，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破口大骂。
仔细一看，那奶茶店操作台的咖啡机蒸汽管接口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极其微弱的、画歪了的【清心符】符文痕迹？
周野：“……”
看来…全民修仙（画符）的时代…确实是带来了不少…嗯…生活上的小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