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梦境陷阱
国际会议中心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将大厅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钰羌调整着脖子上的工作证——\"林助理，心理学研究所\"——同时观察着\"深梦科技\"的展台。白色基调的展台上摆放着几台造型流畅的银色设备，看起来像是高级按摩椅与VR头盔的结合体。
\"记住计划。\"古璃在她耳边低语，同时向展台工作人员露出职业微笑，\"只做基础扫描，不参与深度实验。我们的目标是获取样本和内部数据。\"
钰羌点点头，手指轻触耳垂上的通讯器——方仝能听到这边的一切。她的腰间藏着微型采集器，外表像普通钢笔，实际能吸附纳米级的\"影种\"颗粒。
\"欢迎！\"一位穿浅蓝色制服的年轻女子迎上来，\"是来参加梦境改善项目的吗？\"她的笑容恰到好处，但眼睛一眨不眨，像两颗玻璃珠。
古璃递上伪造的证件：\"张教授，心理学研究所。这是我的助理小林。我们对贵公司的非药物干预技术很感兴趣。\"
玻璃眼女子——名牌写着\"艾米莉·陈，技术顾问\"——热情地引导他们填写表格。钰羌注意到表格上有几个奇怪的问题：\"你经常记得梦境细节吗？是否有过预知梦经历？家族中是否有通灵或艺术天赋者？\"
\"这些问题很有特色。\"古璃故作随意地评论。
艾米莉的笑容不变：\"我们相信梦境质量与个人特质相关。针对性筛选能提高治疗效果。\"她指向一台设备，\"要体验一下吗？基础扫描只需15分钟。\"
钰羌和古璃交换了一个眼神。机会来了。\"我可以试试吗？\"钰羌故作期待地问。
\"当然！\"艾米莉引导她坐进银色椅子，开始安装头皮电极，\"这只是初步脑波测绘，完全无创。\"她拿出一个透明面罩，\"这是氧气增强装置，帮助放松。\"
钰羌敏锐地注意到面罩边缘有细微的雾化孔——可能的\"影种\"投放途径。她假装调整头发，悄悄按下腰间的采集器。
面罩扣上时，一股微甜的香气涌入鼻腔。钰羌立刻屏住呼吸，同时感到耳钉传来轻微的震动——方仝的警告，检测到异常频率。她眯起眼睛，装作被光线刺激的样子。
\"开始扫描。\"艾米莉按下设备按钮，钰羌感到一阵微弱的电流从头皮流过。椅子背后的大屏幕显示出她的脑波图像，大部分区域呈现平静的蓝色，但前额叶有一小块红色闪烁。
\"噢！\"艾米莉突然兴奋起来，\"你的a-θ波耦合非常特别，正是我们研究需要的类型！\"她转向古璃，\"张教授，您的助理是个难得的优质受试者。我们有个深度研究项目，报酬丰厚...\"
古璃故作犹豫：\"今天只是初步了解。小林还有其他工作...\"
\"只需要一小时！\"艾米莉急切地说，玻璃眼珠闪烁着异常的光泽，\"而且马克博士亲自指导，他是斯坦福的神经科学专家。\"
钰羌通过余光看到展台后方的帘子微微掀起，一个高个子男人正观察着这边——马克·韦斯本人。他的目光让钰羌后颈汗毛直竖，那不是科学家审视研究对象的目光，而是猎手打量猎物的眼神。
\"好吧，就一小时。\"钰羌假装天真地同意，\"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艾米莉的笑容扩大了：\"只要签这份简单的同意书。\"她递上平板电脑，条款页面密密麻麻，但底部同意按钮异常显眼。
古璃接过平板：\"作为她的导师，我需要先看看...天，这么小的字。\"她故意放慢阅读速度，同时让方仝通过隐形眼镜摄像头记录内容。
\"标准法律条款而已。\"艾米莉催促道，\"大多数志愿者都直接签了。\"
钰羌注意到马克·韦斯正向这边走来，步伐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她接过平板，快速滑动到末尾：\"我签好了。\"手指轻点，实际上触发了方仝预设的加密程序——同意书会被同步到他们的服务器分析。
\"完美！\"艾米莉几乎是抢回平板，\"请跟我来高级实验室。\"
马克·韦斯适时出现，伸出手：\"马克·韦斯，深梦科技创始人。林小姐的脑波特征很特别，我们很荣幸能进行研究。\"他的握手干燥冰冷，像握住了一条蛇。
古璃被礼貌地拦在普通区，只能通过监控屏幕观察。钰羌跟着韦斯和艾米莉进入里间，那里摆放着更复杂的设备——一个类似太空舱的封闭舱体，内部铺满传感器，顶部悬挂着多颗小型黑水晶，伪装成\"神经反馈增强器\"。
\"请换这件实验服。\"艾米莉递上一件白色连体衣，\"所有金属物品都需要取出，包括首饰。\"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钰羌的耳钉。
钰羌假装顺从地取下耳钉——实则是故意让方仝的监听设备被收走。她早有准备，另一枚更隐蔽的传感器缝在衣领内侧。
换好衣服后，她被引导进入舱体。韦斯亲自调整她头上的传感器阵列：\"你知道吗，林小姐，人类大脑在θ波状态下会产生特殊的量子效应？我们称之为'门径状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有些人天生就能进入这种状态...比如你。\"
舱门关闭前，钰羌看到艾米莉将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注射器接入系统。耳中传来方仝微弱的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影种'...小心...\"
黑暗笼罩了她。起初只有轻微的嗡鸣声，然后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引导：\"深呼吸...放松...想象你走在阳光下的海滩...\"
钰羌刻意控制呼吸，让自己处于半警觉状态。匕首被留在更衣室，但她已经提前在手腕内侧涂抹了古璃特制的\"清心剂\"浓缩版，能暂时提高精神抵抗力。
嗡鸣声渐渐变成某种有节奏的震动，与她的心跳同步。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后颈传来——隐藏的注射器！钰羌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同时感到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
\"第二阶段开始。\"韦斯的声音从舱内扬声器传来，语调完全变了，带着非人的回响，\"让我们看看你的潜能，通梦者。\"
世界开始旋转。钰羌感到意识被拉扯，像有人用钩子勾住她的前额叶向外拽。她拼命抵抗，但\"影种\"已经开始工作——视野边缘出现黑色蛛网状纹路，逐渐向中心蔓延。
\"别抵抗...让我们进去...\"多重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你的天赋不该浪费...\"
钰羌集中精神想象匕首的样子——这是古璃教她的心理防御技巧。一把发光的蓝色短剑在意识中成形，斩断那些入侵的黑色触须。现实中，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监测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
\"有意思。\"韦斯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比上一个更强大。加大剂量！\"
更剧烈的疼痛袭来。钰羌的意识被撕成两半——一部分仍在舱内挣扎，另一部分被强行拖入某个共享梦境空间。
她站在一个纯白的无限大厅里，周围是数百个同样穿白衣服的人，每个人头顶都连着黑线，延伸至天花板看不见的黑暗中。所有人都闭着眼睛，面带微笑，像在做美梦。
\"欢迎来到集梦宫。\"韦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形象变得更加年轻俊美，只有眼睛还是那么死气沉沉，\"在这里，所有梦境交织成网络，恐惧被转化为能量，痛苦被重新编码为愉悦。\"
钰羌试图召唤匕首，但梦境中的自己手无寸铁。韦斯微笑着靠近：\"在这里，规则由我制定。\"他伸手触碰她的额头，\"让我看看你的秘密...\"
剧痛中，钰羌的记忆被强行翻阅——父亲被困在水晶茧中，边雪牺牲的场景，莫清歌获救的瞬间...韦斯的眼睛越睁越大：\"原来是你！赵钰羌！\"他的形象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黑色脉络，\"主人会很高兴我找到了你...\"
危机时刻，钰羌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最坚固的牢笼往往从内部最容易打破。\"她停止抵抗，反而主动拥抱入侵的黑暗：\"想看更多吗？来看这个！\"
她故意释放一段记忆——Neurotech顶层决战时，黑影被匕首刺中的惨状。韦斯尖叫着后退，形象瞬间老化二十岁：\"不可能！那把匕首已经...！\"
\"已经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钰羌冷笑，趁机在梦境中重构匕首的形象。蓝光乍现，她手中多了一把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短剑，\"猜错了。\"
现实中的监测设备全部爆表。古璃在外面大喊：\"立刻停止实验！她的脑波异常！\"
韦斯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梦境战斗中。钰羌的火焰匕首每挥动一次，就有大片黑线被烧断，释放出被困的梦境碎片。白色大厅开始崩塌，受控者们一个接一个醒来。
\"你做了什么？！\"韦斯咆哮着，身体膨胀变形，露出部分真实形态——蜘蛛般的肢体从西装下伸出，\"我要把你永远锁在这里！\"
就在黑色螯肢即将刺中钰羌时，整个梦境空间突然剧烈震动。现实世界中，方仝远程启动了电磁脉冲，短暂干扰了\"深梦科技\"的设备。
这一秒的干扰足够了。钰羌的火焰匕首刺入韦斯胸口，他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梦境崩塌的瞬间，她看到韦斯现实中的身体在控制室里剧烈抽搐，黑血从鼻孔流出。
舱门被强行打开。古璃和几名工作人员冲进来，钰羌假装昏迷，任由他们把她抬上担架。在一片混乱中，她的手悄悄滑过设备表面，采集器满载而归。
\"实验事故！立刻送医！\"古璃扮演着焦急的导师，\"我会起诉你们！\"
艾米莉试图阻拦，但韦斯的情况更糟——他蜷缩在角落，不断重复着：\"她回来了...带着那把匕首...\"
救护车呼啸而去。当车门关闭后，钰羌立刻坐起来，从舌下取出微型储存卡——里面记录了整个实验过程的神经数据。
\"拿到了。\"她喘息着说，擦掉故意咬破嘴唇流出的血，\"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接近成功。韦斯只是个前台，真正的'主人'还在暗处。\"
古璃检查着她的生命体征：\"'影种'已经进入你的血液，但浓度很低。古法解毒剂应该有效。\"
钰羌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会议中心楼顶，\"深梦科技\"的旗帜仍在飘扬，但对她而言，战斗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层面——她的梦境将不再安全，而最危险的猎物往往以猎人的身份出现。
\"通知方仝和父亲。\"她握紧采集器，\"我们需要升级所有防护措施。战争刚刚进入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