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杳眉头微蹙劝道:“朱墨正在找你,你现在回花楼很危险,你住在慈恩公府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然而,云湘还是不愿,她道:“花姨会担心的。”
谢清杳思索了一会儿,见云湘身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她询问:“我给花姨捎个信,你在院子里再休息几日,可好?”
云湘同意了。
又过了几日,她便能忍着疼痛正常行走了,她不愿再看每晚主院窗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趁着花蕊去如厕的功夫。
她换上了丫鬟的衣裳,留下字条,离开了慈恩公府。
这府太大了,大到她差点迷路。
花蕊边说话,边朝屋里走,见里面没人回应,以为是云湘出事了,却只看到了桌上留下的字条。
她赶紧奉给小姐。
谢清杳叹气:“影谨,你去跟着她,见她平安抵达花楼就好。”
希望朱墨的人不会发现云湘。
谢清杳打算去翟府问问管家,翟叔何时回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母亲也不说。
是怕她担忧。
出府时,又看到了谢宗站在巷口,痴痴地等着母亲,看到她时,谢宗想过来搭话。
“清杳,你这是要出门吗?”
谢清杳淡淡应声,便上马车了,谢宗骑上马跟着,发现是去他府上的路,他欣喜地凑上去。
不停地介绍着府里有多好看。
却发现,马车路过了谢府。
“你是要…”
果然,马车停在了翟府前。
“你是要去找翟津!?”
谢清杳仰头,“是啊,谢伯爷,你一路上叽叽喳喳,挺烦的,不过你要是不当伯爷了,可以去说书,我一定会去捧场!”
花蕊去敲门。
管家见到来人,很是惊喜:“谢小姐!您是来找老爷的吗?但老爷没在府里,不如进去喝杯茶?”
他怕她走了。
自打谢小姐离开,老爷和林夫人的关系就变得不好了。
谢宗挡在她面前,面色阴沉,讥笑道:“谢清杳,你身为本伯的女儿,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妄图给自己找个爹?那你也要找个厉害的啊,找个低贱的商人算怎么回事?”
管家争辩道:“谢小姐,我家老爷是商人,但也是皇商啊。”
“闭嘴!我们说话,你一个贱奴敢插嘴?”谢宗冷脸道。
谢清杳站到了管家身边,她道:“谢伯爷连下半身都管不住,怎么好意思管我的?”
这是谢宗洗不净的污点。
听到动静,罗愉嫣急匆匆跑出来,她看到伯爷和谢清杳又混在一起了,心底一紧。
“清杳来了,去府里玩玩吧?”
谢清杳拒绝:“不必了。”
谢宗威胁道:“回去告诉林岚,她要是敢跟翟津发生什么,本伯绝对会要了翟津的命!”
“伯爷!”罗愉嫣心惊肉跳地攥住他的衣袖,她环顾四周,松了口气,幸好没人,“谨言慎行啊!姐姐已经跟您和离,她年轻貌美,必定会二婚的,您何必…何必折磨自己?”
她满眼谢宗,希望叫醒伯爷,让他回归谢府。
自打林岚走了,老夫人说,家不是家的样子,人不是人的样子,还说什么,还不如林岚在的时候。
她当主母,就这么差劲吗?
啪!谢宗扬手打了罗愉嫣一巴掌,发泄着怒气:“你懂什么?就算和离了,那她也是我谢宗的女人,谁娶,就是跟本伯对着干!”
罗愉嫣红着眼睛:“伯爷,我现在可是伯府当家主母,您如非打即骂,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是她一直想说的话,也是想提醒谢宗。
府里的下人已然瞧不起她了。
谢宗毫不在意:“这不就是你的想要的吗?”
“不…”罗愉嫣摇头,却如鲠在喉。
谢清杳道:“你不过是个伯爷而已。”
她转身,对管家道。
“可以讨杯茶喝吗?”
管家忙请道:“是奴才的荣幸,谢小姐请。”
谢清杳轻声道:“不必惊动老夫人,就在您屋里喝吧,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管家应声。
府外,谢宗久久不能回神,方才清杳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仇人,“她竟然敢如此对本伯说话?”
罗愉嫣脸上还疼得火辣辣的。
她心里郁闷,也有气,但她能忍。
“清杳明年便是静王妃,身为王妃自然傲气点,我知道您忘不了姐姐,但您要尽快挽回了。”
谢宗看向罗愉嫣红肿的脸颊,心底泛起愧疚,他搭上她的肩膀,朝怀里拦了下,“还疼吗?”
“不疼了。”罗愉嫣眼眶泛起泪水笑道。
谢宗问:“愉嫣,你能帮我挽回林岚吗?”
罗愉嫣浑身一颤,心里流淌着酸涩,她艰难地点头:“好…”
谁能体会她?
这种痛苦?
帮夫君挽回心爱的女人。
谢宗高兴道:“愉嫣,你放心,本伯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罗愉嫣紧张地问:“等姐姐回来,我就将主母之位还给姐姐,伯爷,觉得如何?”
“愉嫣,你真是太明事理了,等先把岚儿哄回来,本伯再跟她商量,抬你为平妻。”谢宗越看越喜欢。
这么多年不闹不吵,还为他生了个儿子,她越是乖巧,他心里就越愧疚。
罗愉嫣低头点头。
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可她紧握的手,明显透露出了她的不安,进了府,谢宗便去处理事情了。
她喃喃道:“林岚,你父亲的国公爷,女儿将要成为静王妃,可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此时,管家沏好茶。
“老奴住处简陋,谢小姐莫嫌弃。”他打开窗户,又点好蜡烛,几乎将最好的东西摆在了面前。
他就怕谢小姐会离开。
“这里很好。”谢清杳问,“翟叔是出远门了吗?还回来吗?”
管家道:“老爷出京商议生意去了,过几日估计就回来了,是…是林夫人要找老爷吗?”
谢清杳摇头,“母亲跟翟叔吵架了吗?”
管家面露难色,他小声道:“老奴不大了解,不过确实听到他们有过争执,自那之后,老爷便出去做生意了,林夫人也没再来过了。”
看来是闹矛盾了。
谢清杳道:“翟叔怎么选了这个地方当府邸?旁边住着一个烦人精,不难受吗?”
管家笑道:“这地方,可是老爷特地选的。”
啊?
谢清杳挑眉,她看向旁边的院子,她想起翟叔那个人,啧,她感觉翟叔真的奔着母亲来的。
母亲刚和离,他就举家回玉京。
而且,还选在了伯府旁边,摆明了不就是故意气谢宗的吗?
花蕊跑进,在谢清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伯,实在抱歉,出了点事,我得先走了。”谢清杳朝管家微微点头,就离开翟府了。
管家望着谢小姐的背影。
摇头感叹道。
“哎,也不知道老爷能不能追到林夫人啊!”
马车里,花蕊想到可怜的云湘,抹着眼泪道:“小姐,云湘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谢清杳捏着手,极为紧张,“影谨,通知静王了吗?”
此事关乎两国之间的大事,她一人没法抗衡。
耳边传来疾驰的快马。
她掀开窗帷,看到男人,她安心多了。
他们赶到花楼时。
花楼已经被炸了一半,昔日热闹的景象,已经极为凄惨,死了挺多人。
来认领尸体的人,有很多人又气又伤心。
“当家的,您不是说您去筹钱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妇人跪在一个烧焦的男人身边,崩溃大哭。
花姨浑身都在抖,看到谢清杳,像是抓住了稻草,“没有看到云湘的尸体,她一定是被抓走了。”
谢清杳道:“你放心,我会找到她的,把她带回来的。”
“不,别带她回来了,让她走吧。”花姨闭上眼睛,回头看向已经毁了的花楼,心底刺痛。
半辈子的心血。
都毁了!
片刻,花姨被那些成婚男人家中的妻子围了起来,成了围剿对象。
妇人骂道:“臭不要脸的贱人,养了这群狐媚子勾引我家男人,还把我男人害死了,你赔我!”
花姨甩开她们:“找你们死鬼男人赔去!腿长在他们身上,又不是我们求着他来的!”
她们纠缠打在一起。
雨水落下,浇在她们的身上,也浇不灭身上的怒火。
等京兆尹来了,才停下。
郑中弯腰问:“老鸨,王爷去哪儿了?”
花姨坐在地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人,民妇哪里见过什么王爷咯?就知道打仗了。”
郑中摔袖离开。
娇月哭道:“花姨,我们该去哪里?花楼都没了,我们无处可去了。”
花姨安抚着说:“想离开的就都离开,不想离开的,跟着老娘再东山再起!”
她们都不走。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家里卖掉的,她们在花楼里能感受到片刻的温暖。
冷竹跟丢了。
裴元阙看着地上的车辙印,道:“往城西走了,地上还有血迹,阿杳,来。”
谢清杳上马,转头道:“花蕊,你先回去。”
会有暗卫保护花蕊,她也放心。
嗖—
一道银光闪来。
布条被钉在树上,冷竹弯腰拿下递给主子。
谢清杳喃喃道:“城西乱葬岗?阿阙,我们快去!”
许是初次来这种地方,尸体的腐臭味很难闻,偶尔有吃肉的鹰在天空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