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的轮廓在灯光中若隐若现。云倾月站在桥头，手中握着相机，目光穿过取景框，落在远处闪烁的楼宇之间。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些许凉意，她轻轻拉了拉外套，调整了一下三脚架的角度。
“这片区域今晚不会有人来。”时砚在一旁低声说，一边检查设备的电量和存储卡状态，“我们可以安心拍。”
他们选的这个拍摄点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座旧桥上，桥下是缓缓流淌的河水，两岸则是尚未完全开发的老城区。这里没有高楼林立的压迫感，也没有霓虹灯的喧嚣，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映照出斑驳的光影，仿佛时间在这里慢了下来。
云倾月点头，手指轻按快门，第一张照片悄然定格。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配合默契地进行拍摄。时砚负责打光和角度调整，而云倾月则专注于构图与氛围捕捉。桥下的水面倒映着微弱的灯光，偶尔有车辆驶过桥面，车灯划破夜色，在画面中留下一道流动的光轨。
“这张不错。”时砚凑近看屏幕，嘴角扬起笑意，“你有没有注意到水面上的波纹？像是被风吹散的星星。”
云倾月没说话，只是又换了个角度，重新对焦。她的神情专注，眼神里透着一种久违的热忱——不是那种为了奖项或名气而来的执着，而是纯粹对美的追求。
正当他们沉浸在拍摄节奏中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人群的嘈杂声，还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的闷响。
云倾月和时砚同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桥的另一端，几个身影正快速朝这边跑来，身后似乎还有人在追赶。路灯昏暗，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
“怎么回事？”时砚皱眉，迅速将相机收进包里。
话音未落，一名男子踉跄着冲到他们面前，差点撞翻三脚架。他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回头望了一眼后，立刻躲到了桥边的护栏后。
几乎与此同时，几名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也追到了桥头。他们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别跑了。”其中一人冷冷开口，“东西交出来，不然……”
男子死死攥着手中的背包，指节发白，眼中满是惊恐。
云倾月和时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事态不对。
“我们得离开这儿。”时砚低声说，迅速将设备收拾好。
可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那群人中的一人忽然转头看向他们：“你们是谁？在这儿干嘛？”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云倾月不动声色地站到时砚身边，语气平静：“拍照的，路过。”
那人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拍照？这么晚了？”
时砚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相机：“摄影爱好者，喜欢拍夜景。”
对方上下打量他们一番，似乎在判断真假。空气一时凝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那群黑衣人脸色一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迅速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男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倾月走过去，蹲下身问他：“你没事吧？”
男子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开口。
“要不要报警？”时砚掏出手机。
男子却猛地摇头：“别报，他们会找上门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倾月皱眉。
男子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我只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他说完，抱紧背包，缓缓站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像是一道随时会被夜风吹散的影子。
云倾月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你觉得刚才那是抢劫？”时砚问。
“不像。”她摇头，“更像是某种交易出了问题。”
“你是说……非法交易？”
她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桥边，看向那片漆黑的河水。
原本宁静的夜晚，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变得不再平静。
“我们换个地方继续拍吧。”她收回视线，语气平静。
时砚点头，默默跟上。
他们重新整理好设备，决定往老城区的小巷转移。那里虽然光线更暗，但也少了意外干扰的可能。
进入小巷后，周围的建筑逐渐密集，狭窄的街道两旁是斑驳的砖墙，墙上贴满了褪色的海报和涂鸦。街角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云倾月举起相机，透过镜头观察这座城市的另一种面貌。
“你看那边。”时砚指着一处废弃的铁皮屋，“屋顶上有棵歪脖子树，背景是整个街区的灯光，挺有故事感的。”
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那棵树孤零零地矗立在屋顶上，枝干扭曲，却依旧顽强地生长着。
她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这座城市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她轻声说，“我们只是用镜头去记录它的一部分。”
时砚笑了笑，“就像你以前演戏一样，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角色。”
她没反驳，反而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
他们继续穿梭在巷弄之间，寻找新的拍摄角度。有时是一个晾衣绳上的衣物在风中摇晃的画面，有时是墙角一只蜷缩睡觉的流浪猫，每一帧都藏着生活的痕迹。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结束当天的拍摄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
“小心！”
时砚突然拽住云倾月的手臂，把她拉向一旁。几乎是同一瞬间，一块砖头砸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上，碎裂成几块。
云倾月心跳猛然加快，抬头看向砖头掉落的方向——一座正在施工的老旧公寓楼顶层，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有人故意的？”她低声问。
时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可能是楼上的人不小心掉下来的，也可能……是有意为之。”
他们不敢再停留，迅速收拾设备，离开那条巷子。
走出小巷时，夜已经很深了。街道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今天真是多灾多难。”时砚苦笑。
云倾月却没有笑，她低头翻看相机里的照片，思索着什么。
“这些照片还能用吗？”他问。
她点点头：“有些画面，反而因为那些突发事件多了几分真实感。”
“比如哪张？”
她调出一张刚拍的照片——画面中是一座破旧的窗台，窗外是万家灯火，而窗台上，有一只断裂的玩具熊，静静望着远方。
“这张。”她说，“它好像在等什么人回来。”
时砚看着照片，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看来，我们拍到了真正的城市情绪。”
夜风拂过，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抬起头，看向天际线处那片璀璨的灯光，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明天继续。”她说。
时砚点头，伸手接过她肩上的相机包，“走吧，回家。”
他们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脚步声回荡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