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软在迟病心里，其实是个无法治愈的性格缺陷的人。
满嘴谎话，荒诞，不安，好色，甚至心理扭曲到试图吃女人的软饭，是只被养得歪到不能再歪的野猫崽子。
因为社会环境与童年经历，黑化的江软选择拿起自己拥有的最后的武器，他人格里有尖锐极端的一面，丢掉了无用的羞耻感，纵使道德败坏被人唾弃鄙夷也毫不在意。
迟病总在江软身上看见那个贫困生的影子。
他到了直播大楼后正好赶上工作人员中午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白天迟病已经在微信上跟Lily提了自己想离开的事，Lily跟迟病打了半天太极，最后不得已才说让迟病今天到公司面谈。
趁着Lily的休息时间，迟病去了二十七层拐角尽头的吸烟室。
吸烟室里人挤得满满当当的，迟病刚进去的时候，其中几个工作人员跟主播像是认出他来了，围在一块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吸烟室里凳子被占光了。
迟病找了个人少的偏僻角落，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抽烟。
他睡眠不足，整个人看起来丧到不行。
疲到半句话也不想讲，偶尔才稍微看一眼手机。
舌尖抽烟抽到有一种麻痹的感觉，像是蹲太久了，迟病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皱着眉，手扶着边上的玻璃，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下午一点，Lily午休结束了上班，迟病才去找了Lily。
Lily今天穿了一套紧身黑色制服，她新换了个发型，烟熏妆与烈焰红唇看起来很强势。
Lily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跟迟病保持了一点距离，迟病的眼睛总让Lily不敢直勾勾盯着，怕一不小心跌进迟病的视线里。
她有些无奈，“冰迟，当初面试的时候是林总亲自开口要你留下的，他很看重你，所以你要走这件事也会是林总亲自跟你谈。我带你去顶楼总裁办公室找一下林总吧。”
像是怕迟病多想，Lily又补充了一句，“但你不用担心，冰迟，公司不是那些不入流的野鸡传媒公司，当初签订的合同只是普通的劳动合同，不存在任何霸王条款与天价违约金，如果你真的不想继续留在公司，公司不会违背你的个人意愿。”
迟病听完，对Lily说了谢谢。
迟病的说话语气起伏总是不太大，语气公式化到透着一股疏离感，永远令人觉得冷淡到无法靠近。
电梯缓缓上升。
轻微失重感。
Lily偏过头看着迟病的侧脸，“你最近压力太大休息不好吗？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迟病对着Lily点了下头。
Lily正想劝劝迟病，爆火的人压力总是会大的，要他自己调整好心态。
没想到迟病接着解释了，“晚上游戏打太久了，睡眠不足。”
Lily一下子噎了一下，“……”
“叮”的一声。
电梯到达顶层，电梯门打开。
Lily把迟病带到总裁特助的办公室，女特助已经提前被交代过一遍了，领着迟病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特助穿着精干简洁，一身女强人的气质，把迟病带到了外面的等候室。
特助微笑着对迟病道，“您稍等一下，林总现在正在跟别人谈合同，等结束了我带您过去。”
迟病对特助说了声谢谢。
迟病坐下，戴着蓝牙耳机低头玩手机，耳机声音开到了百分之70的致聋地步，把自己麻痹在死亡摇滚乐里。
他没看见视线死角的真皮沙发上还睡着个人。
那人戴着黑帽黑口罩浑身武装，却有黑绿挑染的头发从帽子边缘里漏出来了一点，隐约可以窥见后颈上像是纹了几个字母，其中一个是一个被两条横线刺穿的字母d。
张氯背对着迟病，稍微蜷在沙发上，好一会眼皮才轻微抖动了一下，睁了眼，他像是睡懵了，面无表情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才察觉到等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一个人。
饱和度极高的明黄颜色刺了一下张氯的眼球。
眼球里却并没有什么尖锐刺痛感，反倒是张氯突然自己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试图让浑浑噩噩的自己清醒一点。
他靠坐在沙发上，喘息有些屏住了，无意识捏紧拳头，盯着迟病的方向像是在思考，用力按压自己的手指关节，喉结吞咽的动作很频繁。
正低头玩手机的迟病余光里窥见远处有什么在动。
迟病抬起头的时候，远处的张氯怕被迟病发现自己在偷窥他，身体的本能比脑子更快，紧急避险下意识低垂了头颈，故作镇定假装自己在看手机。
却连手机都拿反了。
他连跟迟病对视都没敢，只敢看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壁纸是张氯偷拍的。
照片像素有些差。
照片里是个生意冷清的三流理发店，蓝粉色的霓虹灯带刺得人眼球生疼，像是刚下过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显得潮湿又阴暗。
被偷拍的主角还留着头凌乱的深紫色长发，五官轮廓因为阴沉下来的天色模糊不清，脸上像是没有什么表情，正稍微低着点头在看理发店门口泥黄色的小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