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的屋子里。
季安之坐在木凳上,半夏丹心站在她身后。
万殊斜靠在木门上,脸上挂着一抹趣味。
柳氏脸色苍白。
她身后站着一位男人,身形高大。
“你可还觉得我没有能力自保?”季安之嗓音清脆,视线落在柳氏身上。
方才发生的一切让柳氏惊魂未定。
她明明察觉季安之已经离开,可没多久,便有三人推门而入。
她还没看清来人,便晕了过去。
直到自己再次醒来却在自家后院的鸡圈里。
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看到儿子和丈夫也在身边。
随之而来的,还有林中的打斗声。
她怕极了。
以为是那些人找上门来了。
可她等了许久,也没人上门。
直到…季安之他们出现在她眼前。
同时。
她看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以及,院门口的十几个尸体。
季安之眸色深邃,“你也看到了,那便从你如何被卖进阮府说起吧。”
柳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
她目光落在身后男人身上,“他叫牛二,是我的丈夫。”
牛二对着季安之拱手一礼,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氏。
柳氏继续开口,“我是家中老三,前两个都是姐姐,我们姐妹三人在家中受尽白眼和殴打,后来爹娘生了个弟弟这日子才算好起来。”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径山镇的大户毛家突然给了我爹二十两银子,要在我们姐妹三人之间选一个出来去毛家当丫鬟。爹娘自然喜不胜收,毛家的管事过来选人的时候,便选中了我,那个时候我已经和牛二定亲,且次日就要成亲。”
“爹娘退了与牛家的婚事,并带着亲戚去牛家大闹……”
“我女儿是要去大户人家享福的!你看看你们牛家!家徒四壁!好意思不退婚!”柳父拿着锄头一挥,朝着牛父打去。
牛家只有牛父和牛二两人,一个大姐已经嫁了出去,母亲因生牛二难产早死,牛父从未想过再娶妻,好好将牛二抚养成人。
牛二和柳氏青梅竹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是真心相爱。
牛父也觉得二人适合。
牛家将家中最值钱的镯子和三两银子当做彩礼去柳家提亲。
柳家刚得了贵子,家里捉襟见肘,想也不想同意了二人婚事。
可现在,镇上毛家看上了他的女儿,他以后还指着这个女儿给他带来更大的好处,自然不愿在和牛家周旋。
柳父看着牛二,“这是你定亲的镯子!那三两银子已经给柔儿添置了新衣,你既然那么喜欢柔儿,想必这三两银子你也不会舔着脸再要回去!”
牛二一边扶着牛父,脸上满是愤怒!
“婚事就在明日!明明已经说好!为何你这个时候打上门来!”
柳父嗤笑,“我的女儿自然有了更好的去处,我告诉你牛二,你别不知好歹!将婚书交出来,此事就此作罢!”
“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牛二捏紧拳头,“我不交!我要见柔儿!我要听她亲口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们今日来这里柔儿不知道吗?她不来是觉得对你不起,自然是不会见你的。”柳父对着身后的人喊道,“去他家里搜!”
柔儿……她知道……牛二险些崩溃。
一群人冲进牛家,四处乱翻,本就家徒四壁,连稍微像样的桌椅板凳都给人全都砸烂了。
牛父怒火中烧,上前阻拦,却被人推倒在地,头磕在碎裂的凳子上,当即一命呜呼。
“爹!”
见闹出了人命,柳父脸色大变,害怕的很。
“婚书在这儿!”有人找到了婚书。
柳父赶忙喊,“快走,赶紧走!”
有人不怕事笑,“柳老汉你怕什么,如今你可是有毛家撑腰,就算这小子闹到官府去,还不是毛家一句话的事,到时候毛家再把他抓起来,弄死在监牢里也无人知晓。”
话是这么说,但柳父还是怕。
他这辈子可没杀过人。
柳父等人走了。
牛二抱着牛父的尸体,嚎啕大哭,屋内那个醒目的囍字刺痛他的心。
他恨!
将牛父埋在外的土里后,已是夜深人静。
他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准备去找柳家报仇。
可一走到柳家门口,便听到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不去!牛哥还在等我!我不去!爹!你放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去毛家!”
是柔儿……
她不是自愿的,她是被迫的!
牛二捏紧手里的菜刀!
柳父的话传来,“愚蠢!你此去毛家是去享福的,毛家家大业大,哪怕是当个小妾,也比嫁给牛二强!”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我给了那牛二五两银子,加上他给的三两嫁妆,整整八两银子。他亲自将婚书给了我,你们二人婚事!就此作罢!”
闻言!
柳柔儿愣住了,“牛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他不会。”
柳母抱着刚出去的老幺靠在门口冷笑,“牛二家什么都没有,你要知道,八两银子可够他父子二人开支好几年!”
柳柔儿泪如泉涌,“他说过他爱我……”
在墙角听到这些话的牛二心如刀绞。
正准备提刀上前,可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柳家门口。
一身锦服的中年人下了马车,马车旁还站着四个侍卫,个个身身强体壮,腰戴佩剑。
牛二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
打不过。
中年男人笑道,“上车吧?柳姑娘,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柳父柳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毛管家,辛苦您老人家跑一趟。”
柳父推了柳柔儿一把,语气带着警告,“赶紧上去!”
他小声说,“你敢在毛管家面前放肆,小心惹怒了他,他直接派人去牛家杀了牛二!”
柳柔儿瞳孔骤缩,再看那些侍卫,心头一片荒凉。
毛家家产丰厚,且和径山镇衙门知县来往密切,若他们杀了人,衙门定会不了了之。
柳柔儿脸色苍白,上了马车。
毛管家扔出一袋子钱交给柳父,眼神不屑,“你这女儿模样不错,否则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到你柳家。”
柳父接过钱袋,点头哈腰,“是是是。”
毛管家冷笑,转身上了马车。
柳父拿着钱,喜滋滋的,“二十两!二十两啊!”
夫妻二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当即关上房门,多看几眼。
牛二翻墙而入。
他捏紧菜刀,又看了看远去的马车。
心中天人交战!
不行!
柳家随时能来,他必须先去救柔儿!
柳父警告柔儿的话他听到了。
柔儿是因为保护他,才上的马车!
牛二一路跟着马车,本以为马车会去毛家,可却直接往京都的方向去。
他双腿哪里追的上马车?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镯子和几文钱,带着这点东西,去马场准备买匹马。
好在,老板换了一匹病马给他。
到京都,已天明。
二十多里地,病马刚到城门口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没法,牛二只能跑着去。
牛二追了几条街,大汗淋漓。
最后,马车停在阮府后门。
阮府前门后门都挂着白幡。
丧事?
这后门在一条小巷子里,安静,少有人过路。
很快。
又几辆马车停下。
马车里陆陆续续下来几名女子,女子相貌好看,身材婀娜。
有高兴的,也有惨白着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