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指节在桌沿敲出轻响。
系统界面浮现在视网膜上，【危机预警】模块的红色小点在区政府大院地图上闪烁，像滴未干的血。
他摸出父亲的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在黑暗里泛着暖光——那是老林退休时，辖区百姓凑钱送的纪念品，\"人民公仆\"四个字被摸得发亮。
\"叮——\"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赵大勇的来电。
林昭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治安队长粗哑的嗓音：\"小林啊，刚才在社区巡逻，看见刘小丽家灯亮着。
那闺女自从拆迁后，整宿整宿睡不着......\"
林昭的手指顿了顿。
刘小丽是青园社区出了名的\"刺头\"，上回拆迁动员会上，她举着户口本吼\"补偿款少了三万\"，被李明杰当场扣了\"无理取闹\"的帽子。
系统【人性图谱】显示过她的履历：单亲妈妈，儿子在市重点读高中，存折里只有两万块应急钱。
\"赵哥，我现在过去。\"林昭抓起外套，瞥见窗台上沈清欢留的润喉糖，鬼使神差地揣进兜里。
青园社区的路灯坏了大半，林昭跟着赵大勇踩过满地碎砖，远远看见302室的窗户漏出昏黄灯光。
刘小丽开了门，身上还系着蓝布围裙，发梢沾着面粉——她在楼下开了十年包子铺，现在铺子拆了，只能在家蒸馒头卖。
\"林科员？\"她眼神闪了闪，要关门。
赵大勇赶紧挡住：\"小丽，小林是来帮你的。
上回你说协议有问题......\"
\"没、没问题。\"刘小丽的手指绞着围裙带子，指节发白。
林昭注意到她手腕上有淡青色淤痕，像被什么勒过。
系统突然震动，【政策推演】弹出：\"目标人物存在非自愿签署可能，建议触发【人性图谱】扫描。\"
他装作整理笔记本，抬眼扫过刘小丽的脸。
系统界面立刻跳出数据：瞳孔收缩0.3秒（恐惧），吞咽频率21次\/分钟（紧张），微表情匹配\"被迫说谎\"模型。
\"刘姐，你儿子下周该交学费了吧？\"林昭突然开口。
刘小丽的肩膀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赵大勇叹口气，从兜里摸出包纸巾：\"跟小林说实话吧，他是真办事的。\"
\"他们......\"刘小丽咬着嘴唇，眼泪砸在围裙上，\"那天夜里，有两个戴口罩的人砸了我家窗户。
说要是不签协议，就往包子铺里倒粪水......我儿子马上要高考......\"她突然掀起袖子，手腕上的淤痕更明显了，\"这是他们拽我去签协议时掐的。\"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政策推演】自动生成三份方案，他却盯着刘小丽颤抖的手指——那份协议复印件就压在茶几玻璃下，边角卷着毛边。
\"能让我看看协议吗？\"他声音放得很轻。
刘小丽点点头，转身时抹了把脸：\"我拍了照，存在手机里......\"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昭的呼吸顿住。
补偿金额栏写着\"45万\"，可根据云州市2023年拆迁补偿标准，刘小丽家的面积至少该拿58万。
更刺眼的是落款处的红章——青阳区城建开发公司，法人代表那一栏，赫然印着\"王强\"。
\"王强？\"赵大勇凑过来看，\"那不是李科长的连襟吗？
上回还见他俩在羊肉馆喝酒......\"
林昭的指尖在手机屏上划过\"王强\"两个字。
系统【人性图谱】立刻启动，扫描结果在视网膜上展开：王强，47岁，曾任区城建科副科长，三年前下海经商；履历空白期（2020年3月-2021年1月）标注\"待核查\"；性格弱点：好赌（近半年有17笔赌场消费记录），利益诉求：急需现金流填补赌债。
\"赵哥，你帮我盯着王强最近的动向。\"林昭把手机还给刘小丽，\"刘姐，这些照片我需要拷贝一份，你放心，绝对保密。\"
刘小丽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林科员，我就信你这一回......\"
从刘小丽家出来，夜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脸上。
林昭摸出手机，翻到苏绾的号码。
三天前在拆迁调解会上，这位律所用红檀木钢笔敲着茶几说\"程序不合法的协议，法院见\"时，他就记住了她眼尾那颗泪痣。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时带着香水味的轻笑：\"林科员这么晚找我，是要探讨《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还是......\"
\"苏律师，我需要你帮忙看份协议。\"林昭打断她，\"可能涉及胁迫签署和金额欺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高跟鞋声\"哒哒\"响起：\"青园社区南门的咖啡馆，十分钟后到。\"
咖啡馆的落地窗外，林昭看着苏绾踩着细高跟走来。
她穿一身酒红色套装，卷发在风里扬起，手里晃着鳄鱼皮手包——像朵带刺的红玫瑰。
\"协议呢？\"她坐下就伸手。
林昭把手机推过去，苏绾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眉峰渐渐拧成结：\"补偿标准套用的是2021年的旧文件，这明显违规。\"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更有意思的是，城建开发公司的资质审核记录......\"她突然停住，指节叩了叩桌面，\"小林，你得罪什么人了？\"
林昭还没说话，系统【危机预警】突然尖锐鸣响。
他猛地转头，看见窗外巷子里两个黑影闪过，其中一个人手里的金属棍在路灯下反光。
\"苏绾，走！\"他抓起她的手往外跑，后颈泛起凉意。
刚迈出咖啡馆，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是木棍砸在玻璃上的脆响。
苏绾的高跟鞋崴了，林昭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往社区治安亭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见有人吼：\"抓住那男的！\"
治安亭的灯光终于亮起，赵大勇举着电棍冲出来：\"王八蛋敢在我地盘撒野！\"两个黑影骂骂咧咧跑远，林昭放下苏绾，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苏绾整理着被扯乱的头发，突然笑出声：\"林科员，你这体力......可以啊。\"
林昭没接话，盯着地上那截断裂的木棍。
系统界面跳出新提示：【区域经济改革·序章：开发区烂尾项目调查（进度35%）】。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摸出来，又是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他们动真格了。\"
夜色更深了，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灯还亮着。
林昭坐在办公室里，父亲的笔记本摊开在桌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父穿着旧制服，蹲在拆迁户家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饺子。
他摸出刘小丽给的协议照片，在空白处写下\"王强-赌债-李明杰-旧文件\"，笔尖重重戳破纸张。
系统【危机预警】的红色小点还在闪烁，可这一回，林昭的手指按在\"提交证据\"的虚拟按键上，停了三秒，又收了回来。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说：\"别急，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