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手机放在餐桌上时,指节还在微微颤抖。
陈会计师的邮件提示音已经响过三遍了,但他盯着屏幕上“已下载”的绿色小勾,足足看了一分钟——那封邮件里躺着的,是能把某些人送进监狱的致命证据。
厨房里飘来凉掉的荠菜饺子的味道,他突然想起赵主任塞饭盒时手心的温度。
老主任总是说,年轻人胃不好,要吃热乎的,但此刻他连掀开饭盒盖子的力气都没有。
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最终还是点进了加密文件夹。
pdF文件打开的瞬间,系统的蓝光在视网膜上流动。
【政策推演】模块自动弹出三条关键数据标注:2021年3月27日,新能源开发区的“配套道路工程”拨款870万,实际施工方是“云州宏盛建筑”(关联公司A);2022年11月15日,“园区绿化升级”项目拨款1200万,收款方是“绿源景观”(关联公司b);2023年4月9日,“电力增容工程”拨款1500万,最终流向“恒通贸易”(关联公司c)。
而这三家公司的法人信息,在系统的【人性图谱】里全部指向同一个名字——青阳区副区长李明杰的妻弟周强。
“果然如此。”林昭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当年被排挤时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有些窟窿,挖开第一层是泥,第二层是蛆,第三层……是吃人的嘴。”他点开最后一页审计意见,“经核查,上述项目均无实际工程量确认单,资金最终通过多个账户流转至个人账户”的结论刺痛了他的眼睛。
手机这时震动起来,是顾轻语的消息:“林昭!智慧社区那边有发现,你快来看看!”附带的照片里,锈迹斑斑的摄像头歪在社区门柱上,镜头蒙着一层灰,连型号都是十年前的老款。
他迅速把审计报告压缩成加密包,塞进一个牛皮信封。
下楼时特意绕到区政府后巷,赵主任的老捷达正停在梧桐树的影子里。
车窗摇下一条缝,老主任鬓角的白发被风吹起:“小林。”
林昭弯下腰,把信封递进去:“赵叔,这是陈会计师的补充审计。您看能不能……”
“我明白。”赵主任的手指在信封上轻轻敲了两下,指节上的老年斑也跟着颤动,“明早八点,我去市纪委送材料。”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像淬了钢一样,“当年你爸查河道污染案,也是这么一个晚上把证据塞给我的。”
林昭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想起父亲平反那天,老主任抱着一箱旧档案站在门口,眼角的泪水把衬衫前襟浸湿了一大片。
“注意安全。”赵主任发动车子前又补充了一句,车灯划破夜色时,他看见老主任握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云州晚报社的楼道里飘着速溶咖啡的味道。
顾轻语扒着门框朝他招手,发梢还沾着现场的灰尘:“陈老师刚比对完项目台账!五千万预算里,三千万进了‘云智科技’的账户——你猜法人是谁?”她晃着相机,显示屏里是工商登记截图,“周强他老婆的表妹!”
陈记者扶了扶眼镜,推过来一沓合同复印件:“更绝的是验收报告。”他指着某页右下角的签名,“区住建局王副局长的笔迹,和我去年采访他时的签名比对过了,绝对是伪造的。”
林昭的指尖划过那些龙飞凤舞的签名,系统的【人性图谱】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红色警示:王副局长近三个月频繁出入“雅韵茶楼”,该场所是李明杰妻子名下的产业。
“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他掏出手机,系统界面的“资源兑换”模块闪着金光——这是他上周解决开发区欠薪事件后获得的奖励。
手指点下“省纪委退休干部”选项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串号码,备注是“张正明,原省纪委三室主任,现居云州东湖小区”。
电话接通时,背景音是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小张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这把刚摸了个红中——”
“张主任,我是青阳区政府的林昭。”林昭压下心跳,“我们查到青阳区多笔财政资金通过关联公司洗白,可能涉及……”
“等等。”对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洗牌声停了,“你说的事,和最近微博上那个#云州财政黑洞#有关吗?”
林昭喉结动了动:“是的。我们有审计报告、合同原件、银行流水……”
“小同志,”张正明的语气像是在翻旧账本,“我在纪委干了三十年,见过最难破的案子,都是舆论和调查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破的。”电话里传来茶杯轻轻碰撞的清脆响声,“过两天中央巡视组要进驻云州,你们要是能把材料直接递到巡视组手里……”
林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望向顾轻语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她举着相机说“要拍阴影里的手”的模样——那双手,此刻正捏着一沓现场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明白。”他对着电话点了点头,“我们今晚就整理材料。”
挂掉电话时,窗外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
顾轻语的相机闪个不停,把合同、审计报告、现场照片都拍成电子版:“我让技术部做了时间轴,到时候配着新闻发,保证读者能看明白每笔钱是怎么流失的。”
陈记者突然抬起头:“小林,你看这个——”他指着电脑屏幕,“智慧社区项目的验收会议记录里,区长秘书王芳的名字在列席名单最后。可我上周问区政府办公室,说她请了半个月病假。”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系统的【危机预警】模块突然震动——这是他升到副科后解锁的功能,此刻界面上“王芳”两个字正泛着刺眼的橙光。
“去监控室。”他拽起顾轻语就往楼下跑。
在区政府大院的监控调阅室里,他调出近三天的门禁记录:王芳的工卡昨天下午四点二十三分刷开了302办公室的门,之后陆续有财务科李科长、城建局吴副局长进去,直到晚上七点十七分才集体离开。
系统的【人性图谱】开始快速扫描:王芳,38岁,区长秘书,父亲是原市人大副主任(已故),性格特点是“谨慎多疑,重视职场口碑”;李科长,45岁,有赌博史(三个月前在澳门赌场有大额消费);吴副局长,51岁,儿子在加拿大留学(近半年有三笔二十万加元的汇款记录)。
“他们在串供。”林昭的声音冷得像冰碴。
他打开系统,输入“对手反击”“中央巡视组”等关键词,蓝色光流立刻生成三个方案:1按原计划递交材料,可能会被截胡;2延迟行动,等待更确凿的证据,风险是对方销毁证据;3提前递交,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视网膜上的方案评估条快速跳动:方案3的成功率是78%,风险点是“可能暴露线人”;但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赵主任曾是张正明的老部下,由他转交巡视组材料,安全系数提升至92%。
“就选三。”林昭按下确认键时,系统弹出新提示:【城市发展】模块解锁进度:35%。
凌晨两点,林昭蹲在报社楼下的便利店吃关东煮。
顾轻语的手机突然亮了,是陈记者发来的视频——王芳的黑色轿车正从区政府后门驶出,副驾驶座上堆着几个文件箱,在路灯下泛着可疑的白光。
“他们要销毁证据。”顾轻语的手指捏得手机壳咔咔作响。
林昭掏出那个装着所有材料的加密U盘,放进贴胸的口袋。
系统的蓝光在暗处流动,他望着远处纪委大楼依旧明亮的窗户,突然笑了——父亲说过,真正的局,要让对手自己走进去。
而现在,那扇名为“中央巡视组”的门,已经为某些人敞开了。
同一时间,青阳区某高档小区的复式公寓里,李明杰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王芳的消息跳出来:“审计报告被赵老头拿走了,可能送去市纪委。”他猛地灌下一口红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定制西装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污渍。
“找周强。”他对着空气喊道,“让他把那几家公司的账……不,让会计把凭证全烧了!”
窗外,一辆挂着“中央巡视组”牌子的中巴车正缓缓驶入云州市委大院,车灯扫过他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