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他们带上去，还没来得及收拾。” 南柯弯腰捡起毛绒玩具，指尖触到冰冷的地板，“家里有孩子难免这样，我收拾干净就好。”
“难免？我看是你懒！” 母亲往沙发上一坐，语气里满是不耐，“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家里乱成猪窝也不管，我看你就是故意折腾我！到底不是自己家不知道爱惜！昨天晚上不知道在外面鬼混到几点，敲门敲得震天响，吵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南柯捏着玩具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说自己昨晚晕倒磕破了头，想说胃疼得直打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解释有什么用呢？从前无数次的辩解，最后都变成母亲口中的 “找借口”“不孝顺”。她只是默默把散落的玩具一个个放进收纳箱，积木块硌得手心发疼，额角的伤口也跟着抽痛。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从她 “懒” 说到 “不会持家”，又说到 “让孩子跟着遭罪”。再继续骂着她的婆家，说当初就没看好他家，你自己要愿意的我都不爱拦你，拦着你，你还得埋怨我......南柯蹲在地上收拾，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被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阳光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凌乱的发梢上，却暖不透她冰凉的指尖。
“对了，你那房子还没装好？” 母亲突然话锋一转，打断了南柯的沉默。她抬起头，看见母亲皱着眉，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催促，“人家都说搬家得赶在十月份，这都月底了，你到底能不能搬？我看邻居老张他家，就是先搬进去再慢慢装的，也没见有什么事。”
“先搬进去不行的。” 南柯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水电还没完全弄好，墙面也刚刷完漆，还有甲醛呢，味道重得很，孩子们吸入了对身体不好。而且没完工的房子有安全隐患，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她想起前几天在建材市场听商家说过，未竣工验收的房子强行入住，不仅生活不便，还可能面临安全风险，水电燃气这些基础设施没完善，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南柯此时的心拔凉拔凉的，没想到母亲现在竟然厌恶她们母子到这般，丝毫没有考虑到她们搬过去能不能生活，似乎只要她们赶紧离开！
“能有什么事？矫情！” 母亲翻了个白眼，语气更加不耐烦，“老张他家孙子比你家孩子还小，不也住得好好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趁这个月日子好，我们这边讲究的不就是这个！”
南柯的胸口突然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她张了张嘴，想跟母亲解释墙面漆里的甲醛对孩子的危害，想说说未完工的电路可能引发的危险，可看着母亲满脸的不耐与指责，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想起自己每天带着孩子跑工地、选材料，累得直不起腰，想起孩子们饿了啃零食、困了在安全座椅上睡觉的模样，想起昨晚晕倒在地上的狼狈，眼泪突然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南柯低下头，把最后一个玩具放进收纳箱，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她不敢抬头，怕母亲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更怕自己忍不住质问 —— 质问她为什么从不关心自己和孩子累不累，质问她为什么连一口热水都不肯给，质问她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呢！
母亲见她妥协，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却还是没好气地说：“尽快尽快，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说完，便站起身，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南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南柯扶着收纳箱，慢慢站起身。胃里的绞痛又开始发作，比刚才更剧烈了些。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心里却一片灰暗。她掏出手机，点开和景川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打下几个字：“装修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别担心。”
发送成功后，她靠在冰冷的窗台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母亲催促的话语，闪过孩子们纯真的笑脸，闪过未完工的新房里裸露的电线和刺鼻的油漆味。胸口的石头越来越重，压得她几乎窒息。她知道母亲是想让她快点搬走，可她不能拿孩子们的健康和安全冒险。
“妈妈，你怎么了？” 橘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南柯猛地睁开眼，看见两个孩子站在楼梯上，正担忧地看着她。她赶紧抹了抹眼角，挤出一个笑容：“妈妈没事，就是有点累。走，我们上去继续搭积木，妈妈刚才想到一个好主意，能搭出更高的塔！”
牵着孩子们的手往楼上走，南柯的脚步有些虚浮。她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紧闭的房门，心里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希望新房能快点完工，能早点带着孩子们逃离这里，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冷漠与指责。
回到房间，孩子们立刻拉着她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拿起积木。南柯拿起一块积木，搭在橘子堆的塔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楼下的梧桐树叶子随风摆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轻轻搂住身边的两个孩子，在心里默默祈祷：新房快点完工吧，快点让她和孩子们有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夜色像墨汁般晕染开，房间里只剩下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南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胃里的隐痛还没消散，母亲那句 “尽快尽快” 却像魔咒般在耳边盘旋。她翻了个身，生怕压到身边的橙子，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头发，心里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辗转反侧到后半夜，南柯悄悄起身，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走到阳台。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点开了租房软件。屏幕亮度调至最低，指尖在搜索栏里输入 “近新房 两居室 带阳台”，点击搜索的瞬间，密密麻麻的房源信息跳了出来。
不知翻了多久，手机电量掉到了百分之二十。南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突然看到一个标注 “空房出租” 的房源。照片里只有铺好的瓷砖和刷白的墙面，卫生间装了马桶和淋浴，厨房有现成的灶台，简介里写着 “基础硬装齐全，月租两千，可短租”。她心里一动，想起之前在建材市场听人说过，空房租金便宜，虽然需要自己添置家具，但能省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