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柳如懿，她看到王阿姨和张大妈，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她们身后的天赐身上，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王阿姨，张阿姨，你们这是……”
“如懿啊，我们在游乐园门口看到天赐了，这孩子发高烧晕倒在那儿，我们刚带他去医院看了，打了针才退烧。”王阿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孩子病得不轻，你们做父母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跑出去呢？”
柳如懿看着天赐那副虚弱苍白、眼神躲闪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但当着邻居的面，她还是挤出担忧的神情：“哎呀！这孩子！怎么又乱跑！真是吓死我们了！我们找了他好久！”她说着，伸手想去拉天赐。
天赐却猛地往后一躲，躲到了张大妈身后，显然不愿意让她碰。
这个动作让柳如懿的脸色更加难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兰强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情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天赐。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兰强几步上前，挡在柳如懿和天赐中间，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对着王阿姨和张大妈说：“哎哟，王姐，张姐，真是麻烦你们了，这孩子，真是淘气，一天不看着就闯祸。”
他边说边瞪了天赐一眼，眼神阴狠，仿佛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天赐接收到兰强警告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更加紧地抓住张大妈的衣角，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王阿姨皱着眉头，没有理会兰强虚伪的客套，目光锐利地盯着柳如懿：“如懿，你说实话，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游乐园那么远的地方？还病成这样？”
张大妈也帮腔道：“是啊，如懿，天赐这孩子乖巧懂事，不会无缘无故乱跑的。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柳如懿被两个邻居质问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孩子闹脾气，非要出去玩，我们没注意，他就自己跑出去了。”
这个蹩脚的谎言，显然无法说服精明的邻居们。王阿姨冷笑一声：“闹脾气？如懿，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冷的天，孩子却穿着大人的衣服，还发着高烧，闹脾气能闹成这样的？”
张大妈也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如懿啊，天赐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多乖巧听话的孩子啊。你们就算有了亲生的天宝，也不能这样忽略他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一碗水端平啊！”
柳如懿被两个邻居的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王阿姨，张阿姨，你们误会了，我们怎么会忽略天赐呢？他也是我们养大的孩子啊，我们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只是最近家里事情多，可能有些疏忽了，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她说着，再次伸出手，想要去拉天赐，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天赐，快过来，到妈妈这里来，外面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天赐依旧躲在张大妈身后，小小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看向柳如懿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张大妈心疼地摸了摸天赐的头，对柳如懿说：“如懿啊，孩子都这样了，你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天赐这孩子，明显是受了委屈，你们好好反省反省吧。孩子是无辜的，可不能伤了孩子的心啊。”
王阿姨也点点头，语气严肃地说：“是啊，如懿，兰强，孩子既然回来了，你们就好好待他。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可别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再说，我们已经在居委会和派出所备案了，如果你们敢虐待天赐，抛弃天赐......”
说完，两个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兰强和柳如懿一眼，然后带着孙子转身离开了兰家。
兰强和柳如懿站在门口，目送着王阿姨和张大妈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个扫把星！怎么又回来了！”兰强怒不可遏，一把拽着天赐进门，狠狠地将门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柳如懿也气得浑身发抖，尖声骂道：“丧门星！白眼狼！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就死不了呢！”
夫妻俩的怒骂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歇斯底里。
客厅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兰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烦躁地抓着头发，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柳如懿抱着天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眼神阴鸷得可怕。
天赐低着头，站在角落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他能感受到兰强和柳如懿身上散发出的怒火和厌恶，那种眼神，比冰冷的寒风还要刺骨。
“真是气死我了！”兰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赐，怒吼道，“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滚！给我滚出去！”
天赐被兰强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震，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柳如懿也抱着天宝站起身，走到天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语气尖酸刻薄：“怎么，还赖着不走？嫌我们家饭多，养你这个白眼狼？海得邻居指责我们。我告诉你，我们兰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痛着天赐幼小的心灵。
天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个曾经给予他温暖和关爱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仿佛换了个人。
他想说话，想解释，想求求他们不要赶他走，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化作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稚嫩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他默默地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他喘不过气。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兰强和柳如懿，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他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曾经被他称为“家”的地方，可是看到的，只有兰强和柳如懿冰冷厌恶的眼神，和兰天宝不耐烦的哭闹声。
“回来！”兰强一声怒吼，走到门口的天赐停住了脚步。
兰强想起那个爱八卦的王阿姨说备了案，派出所，居委会……这些字眼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他脑子里，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真把这小子扔出去，万一那两个老虔婆不依不饶，闹到警察那里，就算最后不了了之，也够他喝一壶的。同事们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看他，影响了声誉就麻烦了。
他强压下把天赐直接扔到马路上的冲动，脸上那股狠劲稍微收敛了些，但眼神依旧冰冷。
兰强心里烦透了，这小崽子就是个麻烦精！
他一把抓住天赐细弱的胳膊，力气用得不小，天赐疼得“嘶”了一声，本能地想挣脱，却被攥得更紧。兰强没好气地把他往屋里拖，嘴里骂骂咧咧：“杵门口当门神？嫌不够丢人现眼？滚进去！”
柳如懿抱着还在哼唧的天宝，看着兰强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过来。是啊，现在不能赶走，那两个老东西刚走，说不定眼睛还盯着呢。她撇了撇嘴，没说话，但看向天赐的眼神里，厌恶之外又添了几分算计。
兰强把天赐拖到客厅角落，靠近楼梯下方那块阴暗的地方，猛地一推。“站那儿！没我的话不准动，听见没有？”他指着天赐的鼻子，恶狠狠地警告。
天赐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低着头，不敢看兰强，也不敢看柳如懿。这个角落又冷又暗，像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懂为什么爸爸突然又不让他走了，但那短暂的、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在兰强粗暴的动作和冰冷的眼神中，瞬间就破灭了。
兰强看着缩在角落的天赐，心里那股邪火还是没处发，又不能真动手打出个好歹来惹麻烦。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走了两圈，最后停在柳如懿面前，压低声音：“这小兔崽子……真是晦气！那两个老不死的还备案，我看她们是闲得没事干！”
柳如懿抱着天宝轻轻晃着，声音也放低了，带着一股阴冷：“备了案又怎么样？我们没把他扔出去啊，是他自己跑出去的。现在我们把他找回来了，好吃好喝供着，谁还能说什么？”她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天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嘟嘟嘟”门铃响了起来。夫妻俩一怔。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