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刺眼的青光取代。
我眨掉眼中的生理性泪水，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里。没有上下之分，四周弧形墙壁上流动着数据流般的青铜纹路，中央悬浮着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微缩地球模型，精细得能看清每片大陆的轮廓。
\"这是...\"
\"控制中心。\"张起灵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也处于失重状态，黑金古刀悬浮在身旁，\"青铜网络的中枢。\"
我转头寻找解雨臣和白袍老者，发现他们漂浮在球体另一侧，正试图游向中央的地球模型。白袍老者的兜帽在挣扎中脱落，露出一张我从未见过但莫名熟悉的脸——六十多岁，右眼戴着青铜眼罩，左脸有道贯穿的疤痕。
\"别让他们接触核心！\"张起灵双腿一蹬，像游泳般朝解雨臣追去。
我刚想跟上，胸口突然传来剧痛！青铜纹路组成的心脏轮廓疯狂闪烁，与球形空间产生某种共振。右手的纹路自动延伸，像无数细小触须般探向地球模型。
微缩地球表面，几个红点格外醒目：西藏、秦岭、长白山、塔木陀、南海王地宫...还有十几个次级节点，包括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等我们去过的地方。这些节点由发光的青铜色线条连接，组成一个覆盖全球的网络。目前约65%的线条已经亮起，剩余部分正在缓慢激活。
\"网络激活进度...\"我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些信息自动出现在脑海中，仿佛早就知道。
解雨臣已经接近地球模型，伸手抓向西藏节点。张起灵的黑金古刀飞射而出，擦着他的指尖划过，逼得他缩回手。白袍老者趁机从另一侧突进，嘴里念着古怪的咒语，地球模型上的南海节点应声亮起！
整个球形空间突然震动，我脑海中闪过南海王地宫的景象——无数青铜人俑正在苏醒！
\"住手！\"张起灵改变方向扑向白袍老者。
就在这混乱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从顶部通道跌入球形空间——是黑眼镜！或者说，她那具已经青铜化的躯体。本应死去的她像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机械右臂诡异地旋转180度，对准了中央地球模型。
\"警告...系统入侵...\"她的机械嗓音带着电子杂音，\"启动...净化协议...\"
没等我们反应，她的机械臂突然发射出一道红光，精准击中地球模型上的西藏节点！模型表面荡起涟漪，西藏位置的光点立刻暗淡了一半。
\"不！\"解雨臣怒吼。
而我——则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击垮！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大脑搅拌，无数记忆碎片如火山喷发：
西藏青铜树下，三叔抱着婴儿跪在青铜门前...门内伸出的枝条刺入婴儿右臂，注入青铜液体...三叔泪流满面却坚定地完成仪式...枝条缩回时，婴儿右臂上已经浮现出淡淡的纹路...
\"啊——！\"我抱住头蜷缩成一团，右手的青铜纹路失控暴走，像活物般疯狂生长，转眼覆盖了整个右半身！
张起灵放弃追击，游到我身边按住我的额头：\"吴邪！集中精神！别被记忆吞噬！\"
\"那是...我的记忆？\"我痛苦地喘息，\"三叔他...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记忆...是基因编码。\"张起灵的青铜左眼与我的纹路产生共鸣，\"西藏节点储存着你的初始数据...被攻击导致系统错乱。\"
球形空间突然变红，警报声震耳欲聋。地球模型上的西藏节点虽然暗淡，但其他节点开始加速激活，转眼间达到68%！
黑眼镜的躯体完成了使命般坠落，在碰到弧形墙壁的瞬间碎成青铜粉末。解雨臣趁机扑到地球模型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匣子按在长白山节点上。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狂笑着启动装置，匣子展开成微型控制台，\"青铜文明的力量...归我了！\"
张起灵想阻止，却被白袍老者拦住。两人在失重环境中展开激烈搏斗，黑金古刀与青铜匕首碰撞出青色的火花。
我的头痛稍有缓解，但右半身已经不受控制。青铜纹路自主延伸，与地球模型建立连接。一股庞大的数据流涌入脑海：
青铜文明并非地球原生...陨石带来...西周时期能量峰值...历代王朝更迭背后的青铜干预...西王母只是意外发现者...张家是初代守门人的后裔...而吴家...
最后这条信息被刻意模糊了，但我隐约捕捉到关键词：\"容器\"、\"继承者\"、\"终极轮回\"。
解雨臣的操作有了效果。地球模型上浮现出七个金色光点，分布在不同大陆。张起灵对应的光点异常明亮，系统机械音响起：\"检测到王血携带者...初代守门人直系血脉确认...\"
白袍老者闻言，突然停止攻击，转而跪伏在虚空中行大礼：\"吾王...终于找到您了...\"
张起灵愣住，这个称呼显然触动了他某段深层记忆。趁他分神，白袍老者突然按下腕上的装置，地球模型底部展开一个隐藏舱室，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是一个张起灵的克隆体！
\"完美的军队...\"解雨臣痴迷地抚摸着培养舱，\"用王血复制的守门人...足以控制整个青铜网络！\"
我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青铜纹路如箭矢般射向地球模型，强行重新激活西藏节点！模型表面荡起涟漪，显示出西藏青铜树的实时影像——树下的青铜棺椁正在开启，无数透明生物蜂拥而出！
\"你干什么？\"解雨臣怒吼，\"停下！\"
\"不是我...是系统自动修复...\"我咬牙抵抗着数据流的冲击，但纹路已经蔓延到颈部，\"它在读取我的基因密码！\"
张起灵游到我身边，割破手掌将血涂在我的青铜纹路上。青金色的血液暂时抑制了纹路蔓延，但地球模型已经锁定我的基因，开始播放一段全息影像：
1976年科考队站在青铜树前合影。年轻的三叔和那个酷似我祖父的人(现在我知道他就是年轻时的白袍老者)正从树洞取出一个小型培养舱。舱内是个胚胎，右臂已经有青铜纹路...
\"第九十九号实验体...\"机械音解说，\"西王母血脉与青铜基因最终融合体...代号吴邪...\"
影像切换，显示三叔将婴儿时期的我送入青铜门，枝条在我右臂刻下纹路...\"基因认证完成...终极容器准备就绪...\"
\"不...这不可能...\"我声音发抖，\"我是...实验品？\"
白袍老者突然大笑：\"现在你明白了？吴家世代都是容器保管者！你祖父、你三叔...包括你，都只是培养皿！\"
解雨臣兴奋地操作控制台：\"别废话了！启动克隆程序！我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张起灵的黑金古刀不知何时飞出，精准斩断了他按在控制台上的右手！断手漂浮在空中，青金色的血液像慢镜头般扩散。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守门人...从不受控。\"
他做了个抓取动作，黑金古刀竟自动飞回手中。更惊人的是，所有培养舱中的克隆体同时睁开了眼睛——全是青铜色的瞳孔！
白袍老者脸色大变：\"不可能...克隆体应该没有自主意识...\"
\"除非...\"解雨臣捂住断腕，脸色惨白，\"初代守门人还活着...并且在远程控制...\"
地球模型突然投射出一段新影像：一个与张起灵长相酷似但更年长的男人，站在青铜树核心，双手按在控制台上。他穿着西周时期的服饰，但眼神清明锐利，完全不像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
\"父亲...\"张起灵喃喃道。
这个称呼让全场寂静。影像中的男人开口，声音直接在球形空间中回荡：\"时候到了...吾儿...完成你的使命...\"
随着他的话语，地球模型上的青铜网络激活率突然跳到75%！所有节点同时亮起刺目的青光，球形空间内壁的数据流加速流动，形成某种复杂的运算模式。
我的头痛再次袭来，这次伴随右眼的视力模糊——青铜化开始向头部蔓延！但比肉体痛苦更可怕的是涌入脑海的新信息：
青铜文明的终极目的不是控制地球...而是等待...等待某个宇宙周期的到来...那时所有节点将组成发射器...向深空发送信号...而发射器需要两个关键组件：守门人的王血...和继承者的基因密码...
\"吴邪！\"张起灵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抵抗它！别让系统完全读取你的基因！\"
我拼命挣扎，但青铜纹路已经覆盖了半边脸。更糟的是，地球模型锁定我的位置，发射出一道青光将我笼罩。在强光中，我隐约看见自己的倒影——一个完全青铜化的\"我\"，正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接受命运...\"那个\"我\"说，\"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就在意识即将沦陷的瞬间，一道黑影冲进青光——是张起灵！他用黑金古刀斩断光束连接，同时将一个青铜小装置按在我胸口。装置发出刺耳的噪音，干扰了系统扫描。
\"记忆干扰器...黑眼镜留下的...\"他在我耳边急促地说，\"能暂时阻断基因读取！\"
装置起效了。青铜纹路的蔓延速度减缓，但地球模型的反应更加激烈——整个球形空间开始收缩，像是要挤压入侵者。解雨臣和白袍老者趁机向出口游去，但通道已经被青铜枝条封死。
\"警告...未授权访问...启动清除程序...\"机械音冰冷地宣布。
内壁上的数据流突然实体化，变成无数青铜尖刺向我们射来！张起灵挥刀格挡，但数量太多。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右手再次自主激活，纹路形成球形屏障挡住攻击。
\"坚持住...\"张起灵指向地球模型底部，\"那里有紧急出口...需要同时输入王血和继承者基因！\"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模型下方有个不起眼的青铜圆盘，上面刻着两个手掌印。含义很明显——需要两人同时认证。
\"过去！\"我咬牙维持着屏障，\"我掩护你！\"
我们艰难地向圆盘移动，身后是不断射来的青铜尖刺。解雨臣和白袍老者也想跟来，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枝条缠住，拖向球体另一侧。
终于到达圆盘前。张起灵将左手按在左侧掌印上，我则将右手的青铜纹路贴合右侧掌印。双重认证瞬间，圆盘亮起青光，露出下方狭窄的逃生通道。
\"走！\"张起灵推我进去。
就在我即将进入通道的瞬间，地球模型突然播放最后一段影像：未来的我站在青铜树顶，右手完全青铜化，正在向全球青铜网络发送启动指令。而更可怕的是影像背景——天空变成了青铜色，无数人站在原地，皮肤逐渐浮现金属光泽...
\"这就是...终极轮回...\"张起灵声音沉重，\"全球生命...青铜化...\"
影像消失前，未来的我突然转头，直视现世的我，嘴唇开合：
\"阻止...1995年...\"
通道在我们身后关闭，将球形空间的混乱隔绝在外。我们顺着狭窄的管道滑行，最终跌入一个简陋的石室。
我瘫在地上，右半身的青铜纹路逐渐退去，但右眼视力已经永久受损——看什么都有青色重影。张起灵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青铜左眼布满裂纹，像是过度使用导致的损伤。
\"1995年...\"我喘着气说，\"影像要我阻止1995年的事情...那是我出生的年份...\"
张起灵检查着石室墙壁上的古老壁画：\"不...是你被送入青铜门的年份...那时你已经三岁了...\"
这个信息像炸弹般炸开我的记忆屏障！零碎的画面突然连贯起来：三岁前的片段不是遗忘...是被刻意屏蔽...我根本不是吴家的亲生骨肉...而是从青铜门中带出来的\"东西\"...
石室突然震动，顶部掉落碎石。张起灵拉起我：\"没时间了...青铜网络已经激活78%...我们必须赶到西藏节点...那是整个系统的弱点...\"
\"为什么是西藏？\"
\"因为...\"他顿了顿，\"那里埋着初代守门人的尸体...和青铜文明的原始陨石...只有同时摧毁两者...才能终止系统...\"
我们找到出口，推开沉重的石门。外面是神树基部的洞穴，但景象已经大变——所有青铜结构活性化，枝条像触手般蠕动，空气中漂浮着青铜微粒。
远处传来解雨臣疯狂的呼喊和白袍老者的咒语声，他们竟然也逃出来了！但最令人不安的是，伴随着青铜网络激活率的提升，我右手的纹路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亮...
脑海中，那个未来我的声音再次响起：
\"来不及了...接受融合吧...这是我们诞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