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冰川的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向营地走去，身后是崩塌的青铜树废墟。虽然成功阻止了第七枝桠完全亮起，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场短暂的胜利。
“那玩意儿还会长出来的，对吧？”胖子搓着已经青铜化的右臂，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张起灵走在最前面，青铜左眼已经完全恢复常色，但步伐明显不稳：“系统...有自修复程序...时间问题......”
陈皮阿四被我和胖子轮流搀扶，老头子轻得不像话，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他时不时咳嗽，嘴角渗出青黑色黏液，但眼神比之前清明许多。
“小子...”他拽了拽我的袖子，“你的手......”
我低头看去，右臂的青铜化部分竟然在缓慢褪去！皮肤下的金属光泽像退潮般回缩到手肘位置，被正常的血肉取代。更奇怪的是，新长出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蛇形纹路，与左臂的纹身遥相呼应。
“见鬼了...”胖子瞪大眼睛，“这玩意儿还能往回缩？”
张起灵突然转身，一把抓住我的右臂。他的手指在新生皮肤上轻轻摩挲，眉头越皱越紧：“西王母的...血脉印记......”
“什么意思？”
没等他回答，远处营地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雪地车正向我们飞驰而来，开车的是赵诚——或者说，半张脸已经青铜化的赵诚。
“快上来！”他停车大喊，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南海出事了！”
雪地车后厢堆满了设备，其中一台显示器正播放着卫星传回的图像：南海坐标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青铜结构。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扒住前座椅背问。
“两小时前。”赵诚猛打方向盘避开冰裂缝，“同一时间，西藏的青铜树被你们摧毁。就像...某种平衡被打破了。”
陈皮阿四剧烈咳嗽起来：“南海王...感应到...系统重置...提前苏醒了......”
显示器上的画面突然切换，变成水下摄像机拍摄的影像。浑浊的海水中，海底碑林正在崩塌，中央祭坛上的蛇眉铜鱼石碑自行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某种生物？
“阿宁团队最后传回的影像。”赵诚指着时间戳，“之后就失联了。”
画面剧烈晃动，摄影师显然在拼命后退。石碑完全裂开，一条覆盖青铜鳞片的蛇形生物缓缓舒展身体。虽然影像模糊，但那东西的体型绝对不小于火车车厢！
“南海王的...真身......”陈皮阿四的声音带着恐惧，“他把自己...改造成了......”
影像戛然而止。赵诚递给我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半块青铜碎片：“阿宁最后送出来的，说是能对抗那东西。”
碎片形状不规则，但表面刻着精细的纹路。当我触碰它时，右臂新生的皮肤突然发烫，碎片上的纹路亮起微弱的红光。
“血脉认证......”张起灵盯着碎片，“只有你能...激活......”
雪地车一个急刹停在营地前。这里已经部分撤离，剩下的几个研究人员正在打包最后设备。赵诚跳下车，从帐篷里拖出两个防水背包：“装备好了，直升机十分钟后到。”
我检查背包，里面是改装过的潜水装备，氧气瓶上缠绕着青铜丝，面罩镶有奇怪的晶体。最下面压着一个金属盒，打开后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青铜罗盘。
“阿宁的人特意送来的。”赵诚说，“说是在海底碑林找到的......”
罗盘比我记忆中的更加精致，中央的蛇形指针呈现出一种活物般的质感。当我拿起它时，指针立刻直立起来，疯狂旋转后指向东南方——正是南海的位置。
“我们必须回去。”我抬头看向张起灵，“如果那东西真是南海王......”
张起灵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不只是他...还有...逃逸体的...备份......”
直升机的轰鸣打断了谈话。我们匆忙登机，赵诚塞给我一个平板电脑：“实时卫星监控，南海漩涡还在扩大。”
随着海拔升高，西藏的冰雪景观逐渐被云层取代。我靠在舷窗边，摩挲着青铜碎片。右臂的异变让我既期待又恐惧——如果真如陈皮阿四所说，我体内流着西王母的血，那这种血脉会把我带向何方？
平板上突然弹出警报：南海漩涡中心出现异常能量读数！画面放大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漩涡中心竖起一条巨大的青铜柱，柱顶盘踞着那条鳞片巨蛇，正对着天空吐出青黑色的信子！
“它...在等我们......”胖子声音发紧。
张起灵闭目养神，但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像是正经历激烈的梦境。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皮肤下浮现出鳞片状纹路。
飞行四小时后，南海出现在视野中。那片海域现在像一锅沸腾的墨汁，中央漩涡直径超过一公里！青铜柱矗立在漩涡中心，巨蛇的身影时隐时现。
“不能直接降落！”驾驶员大喊，“气流太不稳定！”
我们在距离漩涡五海里的平台换乘快艇。海浪高达三米，快艇像玩具般被抛来抛去。赵诚留在平台上操作设备，通过无线电保持联系。
“青铜柱在释放某种信号！”他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频率与西藏青铜树毁灭前一模一样！”
我们穿好特制潜水服，这种装备比常规潜水服沉重许多，内衬织有青铜丝线。张起灵检查完装备，突然将黑金古刀递给我：“你...主攻......”
“什么？”
“你的血...能伤它......”他的眼神又开始涣散，“我的记忆...不稳定...可能...失控......”
我接过刀，沉甸甸的触感让人心安。胖子调试着水下摄像机，镜头对准越来越近的漩涡：“哥几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快艇在距离漩涡一海里处停下，再往前就会被卷入。我们戴好面罩，依次入水。海水中的青铜微粒浓度高得吓人，能见度不足两米。潜水灯的光线被微粒散射，形成诡异的青色雾霭。
罗盘指引我们向漩涡边缘游去。随着深度增加，水压让耳膜刺痛不已，但右臂的蛇纹却开始发烫，某种奇异的力量在血液中流动，缓解了不适。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青光。游近后发现是海底碑林的遗迹，现在只剩几根残柱歪斜地插在海底。中央祭坛完全破碎，露出一个直径十米的黑洞，漩涡就是从那里产生的。
“归墟之眼......”陈皮阿四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南海王陵的...自毁装置......”
我们谨慎地靠近黑洞边缘。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洞中窜出，速度快得只在视野中留下残影！下一秒，胖子的惊叫在通讯频道炸响，摄像机画面天旋地转——他被什么东西卷走了！
“胖子！”我调转方向追去，张起灵紧随其后。
穿过一片珊瑚残骸，眼前豁然开朗——青铜柱就矗立在百米开外，柱身刻满与云顶天宫同源的符号。而胖子被一条青铜鳞片覆盖的巨尾缠住，正拖向柱顶！
那东西的全貌终于清晰：上半身是畸形的人体，下半身是巨蛇，全身覆盖着青铜鳞片，缝隙中渗出青黑色黏液。头部还保留着些许人类特征，但嘴巴已经裂到耳根，露出三排青铜尖牙。
“南海王......”我握紧黑金古刀，血液在血管中咆哮。
巨蛇——或者说南海王——发现了我们。它松开胖子，蛇尾以惊人的速度扫来！我勉强闪避，仍被擦到肩膀，潜水服瞬间破裂，鲜血涌出染红周围海水。
疼痛让我动作迟缓，眼看第二击将至，张起灵突然从侧面冲出，用匕首刺向蛇尾！刀刃与鳞片相撞迸出火花，竟然刺穿了！青黑色液体从伤口喷出，南海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整片海域为之震动。
我趁机游向胖子。他情况不妙，右臂的青铜化已经蔓延到胸口，但神志还算清醒：“操...这玩意儿比录像里...大十倍......”
南海王放弃张起灵，转头向我们扑来。千钧一发之际，我举起黑金古刀迎上去。刀刃与蛇牙相撞，冲击力让我双臂发麻。近距离看，那张半人半蛇的脸恐怖至极——青铜色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无数细小的六边形复眼；鼻孔位置是两个黑洞，不断喷出青黑色微粒。
它的利爪划过我的前胸，潜水服像纸一样撕裂。剧痛中，我反手一刀砍在它脖子上，蛇血喷溅而出！几滴血落在我的伤口上，奇迹发生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的血管泛起青光！
南海王似乎也震惊于这一现象，动作停滞了一秒。就这一秒的空档，张起灵从背后突袭，匕首精准刺入它后颈。南海王疯狂扭动，蛇尾扫起海底泥沙，能见度瞬间降为零。
通讯器里突然响起陌生声音：“吴邪...用青铜碎片...刺它心脏......”
“黑眼镜？”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
“没时间解释...碎片是西王母的...钥匙......”
我摸出那块青铜碎片，它现在烫得几乎握不住。浑浊的海水中，南海王的轮廓时隐时现。张起灵正与它缠斗，但明显处于下风——他的右臂已经半鳞片化，动作越来越迟缓。
“小哥！引它过来！”我大喊。
张起灵似乎听懂了，一个假动作后急速后退。南海王紧追不舍，张开的巨口离我越来越近。我能闻到那股腐朽的金属味，看到喉咙深处蠕动的透明触须......
就是现在！我侧身闪避，用尽全力将青铜碎片刺入它胸口。碎片像磁石般吸附在鳞片上，随即亮起刺目红光！南海王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嚎，全身鳞片纷纷竖起，青黑色液体从每个缝隙中喷涌而出。
“砍它头！”黑眼镜的声音再次响起，“趁现在！”
我举起黑金古刀冲向痛苦挣扎的巨蛇。张起灵也从另一侧游来，手中匕首直指蛇眼。就在我们即将得手时，南海王突然自断蛇尾！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无数透明生物，像子弹般射向四面八方！
一条透明生物直接命中我的面罩，瞬间融化了强化玻璃。海水涌入的同时，那生物试图钻入我的口腔！我拼命咬紧牙关，它转而攻击我的眼睛——
剧痛中，左眼视野突然变成青铜色，看穿那生物的弱点！我拔出腰间匕首刺去，精准命中核心。生物炸裂成无数微粒，被海水冲散。
转头看张起灵，他也被透明生物围攻，情况更糟——那些生物似乎特别针对他，专门往青铜化的右臂里钻。胖子游过去帮忙，用摄像机当武器击碎了几条。
南海王趁乱逃向青铜柱。虽然重伤，但速度依然惊人。我紧追不舍，黑金古刀在水中拖出青色轨迹。
青铜柱底部有个圆形入口，南海王钻进去的瞬间，入口开始闭合。我加速前冲，在最后关头挤了进去！里面是条向上的螺旋通道，壁面布满黏液，攀爬起来异常艰难。
爬出水面时，我发现自己站在青铜柱内部的平台上。南海王盘踞在中央，胸口还插着青铜碎片，红光已经暗淡许多。它正在...啃食什么东西？
看清那“东西”后，我胃部一阵绞痛——是阿宁！她的下半身已经被吃掉，仅剩的上半身仍保留着部分人类特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唇蠕动：
“快...走......系统...在骗你......”
南海王一把捏碎她的头，转身面对我。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胸口的伤口正在愈合，青铜碎片被新生的血肉慢慢推出！
“你...西王母的...血脉......”南海王——或者说占据南海王身体的某个意识——第一次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加入...我们...永恒......”
“去你妈的永恒！”我挥刀冲上去。
南海王不再躲闪，任由黑金古刀砍入肩膀。与此同时，它的利爪也刺穿我的腹部！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觉到那爪子在体内释放某种物质，血液迅速变得滚烫。
“注入...青铜之种......”南海王狞笑着，“你会...成为...完美的......”
它的狂言戛然而止——张起灵不知何时出现在平台边缘，全身青铜化程度加深，但眼神异常清明。他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正是黑眼镜在西藏用过的那种青铜立方体！
“吴邪...退后......”他按下立方体上的某个机关。
立方体发出高频嗡鸣，南海王体内的青铜碎片应声爆裂！冲击波将我们三人掀飞，青铜柱内部开始崩塌。我撞在墙上滑落，看到南海王的胸口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齿轮和发光的管线？！
“机械......”我喃喃自语。
南海王并没有立刻死去。它挣扎着爬向平台边缘，用最后的力量撞向支撑柱。随着一声巨响，整个青铜柱开始倾斜，即将坠入归墟之眼！
张起灵拽起我跳入水中。下落过程中，我看到南海王的\"尸体\"卡在齿轮间，那半人半蛇的头颅突然转向我，裂开一个诡异的微笑：
“第七枝桠...终将亮起......”
我们坠入冰冷的海水，上方是崩塌的青铜柱和无数坠落的碎片。就在即将被砸中的刹那，一股强劲的水流将我们卷入海底隧道——归墟之眼的反向通道！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胖子的摄像机灯光在不远处闪烁，而我的左眼视野中，微型青铜树模型的第七个枝桠...开始闪烁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