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霆飞的目光重新扫过会议室：“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时，一个坐在靠后位置、打扮得颇为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举起了手，她脸上带着一种故作天真的表情，声音却有些刻意拔高：
“叶导，请问一下，如果我们这个优秀的团队里，不小心混进了一些……嗯，品行不端正的人，会不会影响到整个团队的风气和工作呀？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她剔除掉，以保持队伍的纯洁性呢？”
她话音未落，目光便意有所指地瞟向了柳怡婷的方向。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柳怡婷的心猛地一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知道，这矛头是直指自己而来的。
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污名化报道和谣言，就像一层厚重的污泥，紧紧黏在她身上。
她不确定叶霆飞导演是否真的深入了解过她的那些所谓的黑历史，如果他之前不知情，此刻被当众点破，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她刚刚抓住的救命稻草，会不会就此断裂？
她低着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却不敢出声辩解。
在巨大的舆论偏见面前，个人的辩白往往苍白无力。
叶霆飞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不太确定这个女孩具体在指谁，但对于这种含沙射影、在团队内部制造分裂的行为，他本能地感到不喜。
叶霆飞语气平静，清晰地说道：“当然，在我的作品里，如果出现演员品行不端、道德败坏、违法犯罪，我会立刻解除合同，将其所有戏份删除得一干二净。对于已经在大银幕上映的影片，我也会不惜成本，动用国内最高端的技术，进行换脸处理，绝不容许害群之马玷污我的作品。”
那年轻女孩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甚至朝着叶霆飞的方向走了几步，举起手机：
“那太好了！叶导，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当中的这位柳怡婷，就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网上全是她的黑料，您看……”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叶霆飞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那目光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甚至没有去看她递过来的手机，只是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出局了。”
女孩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转化为错愕和难以置信：“为……为什么？叶导，我说的是事实啊！网上都……”
“为什么？”叶霆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就凭你毫无根据，仅凭网络谣言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恶意中伤、排挤你的同事。”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那女孩：“我选演员，看的是演技、是潜力、是角色契合度，不是看谁更会搬弄是非。在我的团队里，不需要你这种煽风点火、破坏团结的人。”
他转向一旁有些发懵的助理，干脆利落地吩咐：“记一下，她的角色，换人。通知法务，处理后续解约事宜。”
“叶导！我……”那女孩彻底慌了，还想辩解。
“现在，请你离开。”叶霆飞不再看她，语气不容置疑。
那女孩脸色煞白，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叶霆飞重新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在脸色苍白、但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的柳怡婷脸上停顿了一瞬。
“好了，无关的人已经离开。”叶霆飞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会议继续，还有其他正经的工作问题吗？”
经过这一番风波，会议室内的气氛虽然还有些微妙，但更多了一种肃然。
会议在略显凝重的气氛中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几位演员也问了几个关于角色理解、剧本背景的正经问题，叶霆飞都一一耐心做了解答。
他看了看时间，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好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吧。以后都是一个团队的，有问题随时沟通，来日方长。”
他站起身，语气随意了些：“中午我请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欢迎各位加入。”
一行人陆续走出会议室。
柳怡婷、顾若琳、周文杰被安排坐上了叶霆飞的商务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京都的车流中。
柳怡婷坐在后排，微微向前倾身，声音很轻，“叶导……刚才，谢谢您。”
叶霆飞正看着前方的路况，闻言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不用谢我，我选你，是因为你在试镜时展现的能力和状态，确实符合我心目中的‘黑寡妇’。”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面我发现你网上口碑不太好，我就让人去详细查了查你的资料。”
柳怡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看完之后，我发现你这几年经历了不少事，被婚闹、被污蔑、被全网黑，资源一落千丈，甚至遇到过潜规则……但所有这些，没有一件是有确凿证据的实锤。相反，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下来，没有走歪路，还能保持对表演的热情和专业的追求，很难得。”
他微微侧头，声音笃定：“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角色这么适配的好演员，怎么可能因为一些空穴来风的网络暴力就放弃？”
柳怡婷鼻腔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些话，她等了太久太久，从未想过会从一位手握重权、能决定她命运的导演口中如此平静地说出。
她哽咽着，带着担忧问：“叶导……您就不怕，到时候电影上映，会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电影的口碑吗？”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叶霆飞转过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看向后座眼圈泛红的柳怡婷：
“所以，这就要拜托你了。”
柳怡婷一怔。
“你要好好演这个‘黑寡妇’，”叶霆飞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演到让所有看过电影的人，包括那些曾经黑过你的人，都眼前一亮。只要你演得足够好，好到让所有人无可挑剔，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会慢慢消散。实力，是最好的反击。”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柳怡婷的心上，也像是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她用力地点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但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紧紧咬住了嘴唇，将那咸涩的液体咽了回去，眼中却燃起了更加决绝的火焰。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城市的喧嚣隐约传来。
绿灯亮起，叶霆飞重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