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男子目光如炬,直视裴云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即便你所言属实,即便她隶属侯府,即便她曾为陛下和太后医治,可她行为疑点重重,必须回刑部接受调查,若她当真清白,刑部绝无冤枉之理;要是妄图隐瞒,哪怕背后有昭平侯撑腰,触犯律法,也绝不容情!”
叶溪浅静静听完,心中不禁对这位绯袍男子生出几分欣赏。
在这权势倾轧的世道,能碰上如此刚正不阿,一心只为查明案情,丝毫不惧强权的官员,实属难得。
无疑是大炎朝廷之福,百姓之幸。
不过,怎么书书那里没有他的信息?又是个新人物?
系统很快回应。
【宿主,并非新人物,原书对他未作任何描写,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背景板罢了】
哦,那就怪不得了。
不过此人着一袭绯袍官服,不是刑部左侍郎便是右侍郎。
而她也自然清楚知晓这些官员的基本信息。
刑部左侍郎是个三十多岁的猥琐中年人。
那么,眼前这位便可以确定是刑部右侍郎——温凛。
听到温凛这些话,叶溪浅自始至终神色一直都平静如水。
察觉到裴云槿的担忧,她安抚道:“槿儿,别慌,既然大人要调查,我配合便是,清者自清。”
声音柔和却透着力量。
裴云槿转过头,眼眶泛红,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咬着牙道:“叶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叫哥哥前来救你。”
“好。”叶溪浅微笑着点头。
这时温凛挥了挥手,两名官兵立刻上前。
虽没有对叶溪浅粗暴动手,却一左一右将她围住,隐隐形成威慑之势。
叶溪浅仿若未觉,神色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跟着刑部众人往外走去。
反正不过是去走一趟,等会裴云深就会捞她出来的。
要是继续僵持反抗,只会让局面愈发难以收拾,将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境地。
一路到达刑部大牢,叶溪浅走在与大理寺牢狱别无二致的地方,神色非常平静。
不惊不惧,不忧不乱。
温凛目光紧锁在叶溪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这般冷静从容,倒像是来这刑部大牢逛街的。”
叶溪浅唇角轻扬,语气平淡却又透着几分波澜不惊:“大人若是知晓,这段时间我每日都来往于这样的环境,便不会觉得稀奇了。”
想当初她第一次害怕得打着颤的样子,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才多久,她一点都不怕了。
温凛听完并未多言,可心中的疑虑,却再次如春日野草般疯长。
叶溪浅似是察觉到温凛内心的思量,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大人是今日才刚回京吗?”
温凛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何以见得?”
“因为大人此前似乎从未听闻过我的名字。”
叶溪浅笑意愈发明显:“虽说我声名尚未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但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基本都对我有所耳闻,甚至当面相识,而大人对我的反应,分明是初次听闻,加之端午宫宴上,我也未曾见过大人身影,由此推测,大人这段时间应不在京城。”
温凛微微颔首,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原来如此,你心思倒是细腻,我的确今日才刚返京。”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审讯室门前。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温凛率先迈入,靴底与石板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径直走到主位前,身姿挺拔地坐下,目光仿若寒星,扫视着审讯室。
叶溪浅随后踏入,站在下方,身姿端正,平静的目光迎向温凛。
温凛双手交叠,搁在案几上,开口问道:“叶姑娘是何时来的京城?”
“三月份。”叶溪浅回答得简洁干脆。
“为何来到京城?”
“我在上山采药时,偶遇昭平侯,侯爷见我略通医术,便邀我入京,为他妹妹解毒。”
“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没了,孑然一身。”
“姑娘这一身医术,又是如何习得?”
“小时候,父母为我请了一位隐居的医者教导。”
温凛目光如炬,追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已经故去。”
“姓甚名谁?”
“华佗。”
温凛的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姑娘是哪里人士?”
“京城周边。”
“口音不像。”
叶溪浅神色平静,解释道:“我自小四处奔波流浪,口音难免混杂,自然不像本地人。”
温凛身体微微前倾,语调陡然一沉:“今日本来还有一位女子与你们同行,为何在我们赶来之前,她却恰巧离开了?”
叶溪浅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与这位姑娘不过相识几面,彼此投缘,便相约一起逛街,她是九皇子府之人,规矩颇多,那时已然快到酉时,她怕回去晚了会遭怪罪,这才急匆匆而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合,我们也不会未卜先知啊!”
叶溪浅一脸无辜,目光诚挚。
“是吗?”温凛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叶溪浅。
叶溪浅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是的,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不信,可以前往九皇子府查证。”
“本官自会去。”
你还真敢去啊!
一般人肯定不敢。
不过有男主在,想来也不会有问题。
此时,温凛站起身来,袍角随着动作飞扬:“你所说的这些,本宫自会派人去核实,但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就先待在这里吧。”
叶溪浅自然明白,温凛对她仍存怀疑,便不再多言。
反正裴云深肯定会来捞她,她又不必待在这里,干嘛要与他继续平白浪费口舌。
叶溪浅正想着裴云深,没想到裴云深便立马出现了。
来得比预计地还要快。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眼望去,裴云深身着官服,衣角随着步伐肆意飞扬。
仿若一阵裹挟着焦急的旋风,匆匆闯进审讯室。
他额前发丝凌乱,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许是赶来得太过匆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面色因过度紧张害怕而略显苍白。
看到叶溪浅安然无恙地伫立在原地,裴云深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他大步流星,几乎是飞奔到叶溪浅面前。
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她的双臂,目光如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可有事?他们可有对你用刑?”
叶溪浅顿时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像春日暖阳洒在心间。
原来,他这般火急火燎地赶来,是怕自己受刑。
她眉眼弯弯,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语调轻快,如同山间灵动的溪流:“我没事,好得很,他们没对我用刑,只是例行询问了几句。”
说罢,还像个俏皮的孩子般,原地轻盈地转了一圈。
裙摆飞扬,宛如一朵盛开的繁花。
努力让他不要那么如临大敌,慌乱紧张。
想让他不必担心,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