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了进来,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着桌上那半块龙形玉佩在晨光中泛着光泽,那两颗红玛瑙龙眼仿佛有生命般盯着我们。
\"看这里。\"老邻居的镊子尖点在玉佩断口处,那里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刻痕,\"不是裂纹,是人为刻的符号。\"
我们轮流用放大镜观察,勉强辨认出三个符号:?(乾)、?(坎)和一个残缺的符号,只剩半边,像是?(离)的一部分。
\"《周易》八卦中的三个卦象,\"老邻居的指尖在桌面上画着,\"乾为天,坎为水,离为火。如果结合那个电话说的'飞龙在天'...\"
\"乾卦第五爻就是'飞龙在天'。\"杨雨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豆浆油条。她今天换了件藏青色工装,短发用发卡别在耳后,显得干练利落。
老张接过早餐,顺手递给她一杯豆浆:\"你懂《周易》?\"
\"我祖父是研究商周甲骨文的,\"杨雨桐小心地捧起玉佩,\"他常说《周易》是解开上古之谜的钥匙。可惜他的笔记都在那次火灾...\"
她突然顿住,眼神变得复杂。我注意到她左手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中午十一点半,我把玉佩装进贴身口袋,拒绝了老张暗中跟随的建议。\"对方说单独见面,人多反而坏事。\"我拍拍他的肩,\"真要出事,我会发定位。\"
戚城遗址公园游人稀少。我按短信指示走到最西侧的夯土城墙下,这里杂草丛生,几块断裂的碑碣半埋在土里。正午的阳光晒得后颈发烫,蝉鸣声吵得人心烦。
\"吴先生准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只见一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站在三米开外,身形瘦削,露出的眼周布满皱纹。
\"玉佩带来了?\"他向前一步。
我没动:\"先告诉我'飞龙在天'是什么意思。\"
他冷笑一声,突然吹了声口哨。两侧草丛里立刻窜出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包抄过来。我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城墙。
\"敬酒不吃吃罚酒。\"鸭舌帽男子一挥手,那两个壮汉立刻扑上来。
我侧身闪过第一个人的擒拿,却被第二人一拳击中肋部。剧痛中我摸到手机紧急按键,连按三下——这是我们事先设好的求救信号。
\"玉佩在哪儿?\"鸭舌帽揪住我的衣领。我趁机一个膝撞,他闷哼着松开手。但另外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就在他们搜身的刹那,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一辆越野车疾驰而来,在十米外急刹。杨雨桐跳下车,手里举着什么东西:\"警察!放开他!\"
鸭舌帽见势不妙,喊了声\"撤\",三人迅速钻进草丛消失不见。我这才看清杨雨桐手里拿的是工作证。
\"你没事吧?\"她跑过来扶住我,\"我一直在图书馆查资料,看到你的定位往这边移动就觉得不对劲。\"
我喘着粗气摇头:\"不是巧合...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来戚城?\"
回程的车上,苏雨桐一直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车辆。\"那个马主任,\"她突然说,\"三年前从洛阳调来的,专长是青铜器鉴定。但我查到他女儿在加拿大留学,学费高得离谱。\"
我心头一动:\"你怀疑他被收买了?\"
\"不止。\"她拐进一条小巷,\"我祖父去世前说过,西水坡的发现比公开的要多得多。\"
她的家在老城区一栋砖混结构的单元楼里,陈设简单,书架上塞满了考古报告和古籍。她从卧室保险箱里取出一本烧焦边缘的笔记本。
\"祖父的田野日记,\"她轻轻抚过残缺的纸页,\"1987年6月15日这页被撕了,但我记得内容。\"她翻到一处空白,\"那天他们清理45号墓时,在墓主人腰部位置发现过玉器残片,后来记录却消失了。\"
我凑近看,发现前后页确实有撕毁的痕迹。\"什么样的玉器?\"
\"形状记不清了,但祖父特别提到上面有红点,像是...\"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半块龙形玉佩上。
老张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查到了!马明远——就是那个马主任,每个月都会去郑州一家叫'飞龙阁'的古玩店。店主叫赵金龙,有走私文物前科。\"
\"飞龙阁?\"我看向苏雨桐,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更蹊跷的是,\"老张继续道,\"出入境记录显示,每次马明远去完飞龙阁,第二天就有香港或日本的'收藏家'入境。\"
我们决定夜探飞龙阁。晚上十点,老张、老邻居和我在古玩城后门碰头。这座仿古建筑群白天热闹非凡,入夜后却寂静如墓,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着青石板路。
\"丙区18号,\"老张看着手机地图,\"拐过去就是。\"
飞龙阁是栋两层小楼,黑漆大门紧闭,但二楼隐约有灯光。我们绕到后院,发现围墙不高,老张蹲下当人梯,先把老邻居托上去,再是我。
后院堆着些破损的仿古家具和包装箱。我们蹑手蹑脚靠近后窗,透过窗帘缝隙,看见里面是个办公室,墙上挂着几幅古画,但没人在。
老张用瑞士军刀撬开窗锁。爬进去后,老邻居直奔书架,翻看上面的账本;我检查办公桌抽屉,找到几份拍卖图录和境外汇款单;老张则发现地板有块活板——下面是个地下室。
木质楼梯在我们脚下发出危险的吱呀声。地下室约二十平米,堆满打包好的木箱,角落里有个神龛,点着长明灯。我们凑近一看,神龛里供着的竟是半块龙形玉佩!
\"另半块!\"老邻居激动地伸手,却被老张拦住。
\"不对劲,\"老张低声道,\"看旁边。\"
神龛旁的黑白照片上,年轻的马主任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中山装,搂着一个穿碎花裙的姑娘。那姑娘的眉眼,竟与杨雨桐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刚要细看,楼上突然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
我们迅速关掉手电,屏息静气。脚步声在头顶来回走动,接着是电话铃声。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马主任...是,玉佩找到了...不,还没凑齐...那个文管会的丫头在查...放心,她不知道...\"
电话挂断后,脚步声移向楼梯。我们急忙躲到木箱后面。手电光柱扫过地下室,最终停在神龛前。
\"奇怪,明明记得关灯了...\"男人嘟囔着,熄灭长明灯转身上楼。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我们才敢呼吸。老邻居小声说:\"得带走这半块玉佩。\"
\"不行,\"我反对,\"打草惊蛇。拍照就行。\"
回到宾馆已是凌晨一点。我们把照片放大细看,确认神龛里的半块玉佩与我们手中的正好能拼合。但更让人心惊的是那张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1987.6.15 与小雨于西水坡\"。
\"6月15日...\"老邻居翻出苏雨桐祖父的笔记本,\"就是发现玉器残片那天!\"
老张眉头紧锁:\"杨雨桐说她不记得祖父长什么样,因为父母早逝,是祖母带大的...\"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如果照片中的\"小雨\"是杨雨桐的祖母,那她和马主任是什么关系?而苏雨桐对此,又知道多少?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闷雷声由远及近。暴雨将至,而我们的谜团,却比这夜色更加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