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给戈壁镀上金边,艾力的旧卡车就颠簸着开出了市区。车厢里塞满了铁锹、帆布水袋和古丽妈妈烙的馕饼,引擎盖“嗒嗒”响得像在打鼓。老张抱着那箱手稿和烟嘴,每隔五分钟就掀开帆布看一眼,活像护崽的老母鸡。古丽趴在车窗上数骆驼刺,突然指着远处土黄色的丘陵喊:“看!那就是土墩子烽燧!”
烽燧遗址像块被啃过的馒头,歪歪扭扭立在沙地上。夯土 walls 裂开无数道缝,缝里长着干枯的红柳。艾力把车停在百米外:“再往前车就陷沙子里了。”老张第一个跳下车,铁锹往地上一戳:“开工!按残页说的,找烽燧基座下的藏物点。”
老邻居却蹲在遗址边缘,捡起块带绳纹的陶片:“等等,这烽燧是唐代夯筑的,清代人要藏东西,最可能选在...”他突然指向烽燧西北角,那里有个被流沙半掩的凹坑,“看,夯土层颜色不一样,像是后挖的修补痕迹!”
我们四人立刻围过去。老张挥起铁锹就挖,沙砾“哗啦啦”往下掉。挖了不到三尺深,铁锹突然碰到硬物。我扒开浮沙,露出块青石板,边角刻着模糊的箭头——跟残页上的简笔画一模一样!古丽兴奋得拍手:“就是这儿!”
老邻居让我们住手,自己戴上手套摸索石板缝隙。突然他手指一用力,石板竟“吱呀”转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一股霉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老张打开头灯往下照,光柱里飘着细尘——洞底果然有个铁盒,锈得跟地皮焊在了一起。
“我来!”老张把铁锹插进盒缝,憋足劲一撬。“哐当”一声,盒盖崩开,里面掉出几卷用油布裹着的纸卷。老邻居抢在最前,小心翼翼展开一卷——是泛黄的账本,上面用蝇头小楷记着:“乾隆三十六年五月,屯田兵丁李三,借种子粮三斗,实发一斗五升,余归张巡检...”
“果然是贪腐证据!”我倒抽冷气。另一卷是张巡检的密信,提到“纪学士欲上奏,已遣人截其奏章”。最底下的油布包着更惊人——竟是纪晓岚未寄出的奏折草稿,墨迹被盐水泡得晕开,仍能看清“屯田舞弊,民不堪命”等字。
“好家伙!”老张一拳砸在沙地上,“原来纪晓岚是因为要揭发贪腐才被贬的!卢见曾案只是幌子!”古丽捧着奏折草稿,手指微微发抖:“我爷爷说的‘帮百姓说话’,就是这个意思...”
老邻居刚要把证据重新包好,艾力突然举手做了个噤声手势:“不对劲,有车声!”我们立刻趴在沙地上,只见两辆越野车卷起烟尘冲来,车门一开,买买提江跳下来,身后跟着四个戴墨镜的壮汉,手里都拎着钢管。
“果然来了!”老张把铁盒塞进坑洞,用石板盖好,又迅速回填沙土。买买提江远远就喊:“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老邻居低声吩咐:“艾力带古丽先走,我和小吴、老张拖延时间。”艾力却摇头:“我是男人,不能走!”
眼看对方越逼越近,老张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竟是昨天在大巴扎买的仿真蛇玩具,他往沙地上一扔,大喊:“有蛇!剧毒的!”买买提江等人果然吓了一跳,壮汉里有人喊:“别信!是骗我们的!”
就在这空档,我突然想起包里还有个强光手电。我绕到烽燧侧面,用手电对着越野车的挡风玻璃猛照。刺眼的光柱让车里的人瞬间失明,买买提江骂骂咧咧地挥手:“快!冲上去抢!”
老张见状,抄起铁锹就往对方腿上扫。他当过兵,格斗术不含糊,一锹逼退两人。可对方人多,钢管“呼”地砸过来,老张胳膊上立刻见了血。老邻居捡起块石头砸向买买提江,却被他躲开。千钧一发之际,艾力突然发动卡车,鸣着喇叭冲过来,车头灯把戈壁照得雪亮。
买买提江等人吓了一跳,以为警察来了,慌忙后退。老邻居趁机对我们喊:“上车!快!”我们连滚带爬钻进卡车,艾力猛打方向盘,卡车在沙地上划出个大圈,扬起的沙尘迷住了对方视线。
越野车在后面紧追不舍。戈壁路况极差,卡车颠簸得像要散架。老张捂着胳膊,血把袖子都浸透了:“奶奶的,这群孙子!”古丽撕着自己的裙摆给他包扎,手却很稳:“张大哥,忍忍,马上到公路了。”
老邻居从铁盒里抽出那卷密信,突然喊:“艾力!往左边戈壁开!那边有雅丹地貌,能甩掉他们!”艾力猛打方向盘,卡车冲进一片土林。奇形怪状的土柱像迷宫,越野车果然被远远甩开。
直到夕阳西下,我们才把车停在一片红柳丛中。老张胳膊的伤口虽深,幸好没伤着筋骨。老邻居拿出急救包给他上药,嘴里念叨:“这群人不像是普通古董贩子,出手这么狠...”
我展开那卷纪晓岚的奏折草稿,上面有处被指甲掐出的痕迹,旁边写着极小的字:“张巡检党羽众,藏证于...土墩子烽燧,望后人揭之。”原来纪晓岚早就知道自己会遭毒手,故意留下线索等后人发现。
古丽突然指着远处的星空说:“看,那是北斗星,跟奶奶讲的故事里一样。”艾力发动汽车,车灯照亮前路:“我们去吐鲁番,我舅舅在那边开客栈,安全。”
卡车重新启动时,我回头望了眼土墩子烽燧的方向,它已变成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黑点。那些被风沙掩埋的真相,终于重见天日。可买买提江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纪晓岚未竟的心愿,我们能替他完成吗?
老邻居突然打开木箱,把烟嘴放在纪晓岚的手稿上:“纪先生,您看,这世道还是有讲道理的人。”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守正”二字上,泛着温润的光。
艾力的卡车在戈壁公路上疾驰,轮胎碾压石子的声音像急促的鼓点。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风穿过车窗缝隙的呜咽声,像在诉说着两百多年前的委屈与不甘。而我们都知道,这场寻宝之旅,早已超越了古董本身,变成了一场与历史的对话,和一次对“守正”二字的践行。
钩子:当我们在吐鲁番舅舅的客栈稍作休整时,老邻居突然发现那卷密信的背面,用隐形墨水画着一张更复杂的地图,指向天山深处的某个峡谷。而此时,买买提江正在一个神秘电话里报告:“东西还在他们手上,但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对,吐鲁番...明白,按计划办。”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背景音里隐约有热瓦普的琴声,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