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的夜晚,微风轻拂,带着底格里斯河的水汽,悠悠地吹过阿拔斯王朝旧宫那残败的墙壁。我静静地站在阿尔-曼苏尔酒店的露台上,遥望着对岸那座被霓虹灯装点得如梦似幻的“一千零一夜”餐厅。
指尖夹着的椰枣蜜烟,缓缓地燃烧着,散发出缕缕青烟。那烟雾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空气中交织缠绕,形成一团带着小豆蔻香气的青雾,如梦似幻地飘散开来。
就在我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时,老邻居突然推门而入。他的长袍下摆还沾着些许伊拉克博物馆的灰尘,显然是刚刚从那里匆匆赶来。
“老张在楼下跟人吵起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我闻言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老邻居定了定神,接着说道:“老张他呀,非说酒店卖的那个‘唐代铜壶’是赝品,还把摊主的鹰嘴豆泥给打翻了!”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三天前的记忆如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是在西安碑林的一个角落里,我们偶然间发现了一块残破的石碑。石碑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经过仔细辨认,我们还是解读出了其中的关键信息。这块残碑竟然记载着天宝十年(751年)怛罗斯之战后,唐军战俘杜环流落大食的所见所闻。
更令人惊讶的是,碑阴处还刻着一首奇怪的诗:“金樽空对月,铜壶藏星河”。这首诗的落款竟然是“京兆杜氏”,这让我们对杜环的身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经过一番深入调查,我们终于有了新的发现。老邻居从他那皱巴巴的图纸中翻出了一张,兴奋地对我说道:“查到了!杜环在他的《经行记》里提到过一个‘星辰铜壶’,而这个铜壶现在就存放在巴格达国家博物馆里。”
然而,就在我们为这个发现感到欣喜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昨天,巴格达国家博物馆被盗,而那只“星辰铜壶”也不翼而飞。
萨德尔城的旧货市场像座迷宫,戴缠头的商贩在油灯下叫卖萨珊王朝的银币和奥斯曼时期的弯刀。老张蹲在铜器摊前,正用放大镜检查把长颈壶:“这做旧手法太糙,我们洛阳仿的都比这强。”
摊主阿里突然按住铜壶,浓密的睫毛下闪过警惕:“你们是冲着‘安西军的星星’来的?”
我心头一跳。《经行记》记载,被俘唐军匠人曾为大食贵族制作天文仪,壶内藏星图者价值连城。老邻居不动声色地排开三枚第纳尔金币:“带我们见见真东西。”
阿里小心翼翼地将金币收入怀中,然后转身带领我们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这条小巷的墙壁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波斯挂毯,仿佛将我们带入了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世界。
随着我们的脚步,小巷的尽头逐渐展现在眼前,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后是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当阿里推开那扇门时,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地下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驼绒毯,毯子上静静立着一只铜壶。这只铜壶造型独特,壶身錾刻着精美的银河纹饰,壶嘴则是一条昂首的龙,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腾空而起。
老邻居的目光被这只铜壶吸引住了,他缓缓走近,伸出手指沿着壶身上的星图轻轻滑动,口中喃喃道:“龙嘴对着北斗七星……这不是阿拉伯风格,而是唐人的……”
就在我和阿里紧张地对峙着的时候,门帘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掀开了。紧接着,六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袍的壮汉如鬼魅一般闯了进来。他们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长刀,气势汹汹,让人不寒而栗。
为首的那个壮汉更是引人注目,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给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感觉。当他摘下墨镜时,我看到他的额头上露出了一个青色的纹身——新月抱剑,这竟然是大食古董黑帮“沙姆刀会”的标志!
“中国人?”他操着一口带有明显波斯腔的阿拉伯语,声音低沉而冷酷,“把杜环的星图交出来!”
我和阿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然而,这些黑帮分子显然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思考,他们立刻挥舞着长刀,向我们扑了过来。
刹那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混乱。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和金属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在这惊心动魄的混战中,我瞥见那只铜壶被人碰倒在地,壶嘴断裂处竟然滚出了一颗象牙骰子。
这颗骰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趁着混乱,迅速伸手将它抓在手中。然后,我毫不犹豫地跟着阿里一起从排水沟中爬出,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当我们终于逃出升天,来到月光下时,我才来得及仔细端详这颗骰子。只见它的六个面上,并没有通常的点数,而是刻着六个汉字:“开”“元”“天”“宝”“大”“食”。
这六个字让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正是杜环流亡时期的年号!这个发现让我对这颗骰子充满了好奇,它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去巴士拉!”阿里抹着脸上的血,“我妹妹莱拉在祖拜尔市场卖香料,她见过这种骰子。”
破旧的雪佛兰驶向南方时,车载电台正播放伊拉克民谣。老张嚼着椰枣抱怨:“这趟要是找不着宝贝,老子非把那个纹身男的鹰钩鼻揍扁...”
巴士拉的空气弥漫着椰枣酒和烤羊肉的香气。祖拜尔市场的香料摊前,莱拉正往纱袋装藏红花。见到骰子,她杏仁般的眼睛瞬间睁大:“三年前有个中国老头也来找过这个。”
她掀开摊位下的暗格,取出半页泛黄的《古兰经》,边缘却用唐楷批注:“星辰壶有两把,龙嘴指路,驼铃寻踪”。纸背还粘着块褪色的丝绸——典型的唐代联珠对鸭纹!
“老头去了摩苏尔。”莱拉卷起经文时,袖口滑落一串银铃,“带着群穿西装的日本人...”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喇叭声。我们冲出去时,五辆丰田越野堵死了市场出口。车门上“新月抱剑”的徽记在烈日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