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庭的。
他站在凌霄殿前，从宝库里准备送给允初的东西，原模原样被退了回来。
殿外云海翻腾，仙鹤哀鸣，仿佛连天地都感知到了妖帝心中的震荡。
“大哥？”
太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帝俊回头，看到弟弟金袍猎猎，眉宇间满是担忧。
“这是怎么了？”
太一从未见过兄长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帝俊张了张嘴，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太一，都说巫族是不识天数的莽荒之辈，”他抬手按住胸口，“如今我觉得，妖族也是。”
太一瞳孔骤缩：“大哥何出此言？”
帝俊没有回答，而是抬手一挥，将妖族气运显化于虚空。
只见原本辉煌的金色气运，此刻竟少了一半。
更可怕的是，气运金龙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业障，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每一寸鳞片。
气运金龙痛苦挣扎，发出的不是龙吟，而是凄厉的哀嚎。
“这......”太一踉跄后退，喃喃：“怎么会......”
“允初说的没错。”帝俊声音沙哑，“我们屠戮人族，早已业障缠身......这样的妖族，怎么可能诞生圣人？”
太一猛地抓住帝俊的手臂：“那允初可有解决之法？”
帝俊摇头：“她说......晚了。”
两个字，如万钧雷霆，劈得太一浑身发冷。
“陛下！”
一道阴冷声音突然插入。妖师鲲鹏不知何时已站在殿外。
帝俊勉强收敛心神：“讲。”
鲲鹏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女娲娘娘的人族，才是洪荒钦定的天地主角。”
“什么？”太一暴怒，“胡说八道！区区蝼蚁般的人族……”
“太一！”帝俊厉声喝止，转而紧盯鲲鹏，“继续说。”
鲲鹏阴恻恻道：“若想逆转天命，唯有......”他做了个斩首的手势，“屠尽人族，夺其气运！”
殿内骤然死寂。
帝俊盯着鲲鹏看了许久，忽然冷笑：“\"妖师，你当真以为本皇看不出。”
“你这是要拉整个妖族陪葬！”
帝俊的冷笑让鲲鹏后背发凉。
“陛下明鉴，若不夺人族气运，光我妖族屠戮人族的杀孽和因果，我妖族必亡啊！”
“大哥，或许妖师所言……”
“住口！”帝俊猛地拍碎玉案，“太一，你也要跟着自寻死路吗？”
他站起身，太阳真火不受控制地溢出：“屠戮人族？你可知女娲会如何反应？魔族会不会插手？更何况——”
帝俊指向殿外，声音嘶哑：“你看看那些业障！再添杀孽，妖族即刻就会天诛地灭！”
太一沉默了。
...
新界中，允初盘膝悬坐，抬手间，眼前的光幕便消失不见。
敖甲歪头眨眼，不自觉夹了夹嗓子。
“老师，你说帝俊会听鲲鹏的话么？”
允初不咸不淡睨了眼这个白切黑：“自作孽，不可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把妖族搜刮一空。”
“老师明鉴！”敖甲瞬间幼珍本体，用爪子捂住眼睛，呆萌可爱。
“弟子只是......稍微拿了点妖族宝库的边角料......”
允初指尖一勾，敖甲鳞片里藏的十几个储物法宝全飞了出来，哗啦啦倒出一座小山般的珍宝。
“边角料？”允初冷笑，“把妖族宝库搬空叫边角料？”
孔宣和凌羽见状，立刻乖巧地变回本体，主动把私藏的宝贝全吐了出来。
三座\"赃物山\"在允初面前越堆越高。
允初扶额：“为师记得，没教你们去打劫。”
“弟子知错！”三个徒弟立刻五体投地。
允初正要训斥，突然神色一凝，望向洪荒方向：“孔宣，你去一趟娲皇天，将此物给女娲。”
孔宣赶忙将向他飞来的一团金光收好，头也不回的离开。
允初一巴掌将两个贼眉鼠眼的弟子扇飞出去。
“一会儿三个魔族来了，你们二人好好培养一番，我有大用。”
“点到为止，别折磨的道心崩塌。”
“知道了。”
允初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三堆天材地宝。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怪不得说圣人是最大的盗贼，就这些东西，怕不过是妖族宝库里的冰山一角。
这三个弟子鸡贼的很，重要的好宝贝，早就藏起来了，面前这些也可有可无。
她现在到了混元大罗金仙，这些东西用不上，但总有用的上的。
去探索混沌，寻找世界，除了本源，每个世界的功法、法则、灵宝都极为重要。
第一批先驱者用不上，第十批、第二十批总会用的上。
商道，也该立了。
...
孔宣展翅翱翔，五色神光划破天际，瞬息间便来到娲皇天外。
“娘娘，家师有物相赠。”
他恭敬地捧出那团金光，里面不仅有造化之气，还有五行生机。
“这人情，本宫记下了。”
女娲手托五彩石，周身环绕着浩瀚天道规则，每一缕都蕴含着洪荒最本源的伟力。
那些规则交织成网，仿佛一念可定乾坤，一眼可断生死。
这就是圣人！
孔宣心头剧震。
他虽跟随允初修行多年，见识过混元大罗金仙的手段，但此刻才真正明白，为何圣人能代天行道——这等威势，已近乎天道化身。
五彩石在女娲掌中绽放璀璨光芒，造化之气与五行生机完美融合。
“去。”
女娲轻叱一声，五彩石化作流光飞向洪荒大地，转眼消失在天际。
孔宣还未回神，便见女娲指尖一弹，一道灵光没入他的灵台。
“三百年后，你前往人族。”
女娲的声音缥缈如天谕。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回到新界，孔宣仍有些恍惚。
允初正在煮茶，头也不抬地道：“见识到圣人之威了？”
孔宣深吸一口气，恭敬行礼：“老师，弟子愚钝......混元与圣人，究竟孰强孰弱？”
啪！
允初将茶盏重重一放：“愚蠢！”
她起身踱步：“道法哪有高下之分？圣人借天道之力，混元修自身大道，不过是两条不同的路罢了。”
“圣人如舟，借水而行；混元离水亦活。”允初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子，“现在懂了么？”
“多谢老师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