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多宝问:“若弟子选截教,是否便可斩断佛种,回归截教?”
老子摇头:“佛种已生,不可逆改,若你坚持强行剥离,元神受损,须得长久温养。”
多宝深吸一口气,又问:“若选佛教,不知又是何章程?”
“大乘为众生,小乘为自身,你可自择一道。”
多宝忽然笑了:“大师伯,这选择......当真公平么?”
老子不语。
多宝叹气,是了,洪荒何来公平,从未有过真正公平。
他没得选。
“弟子想问,这是天道的选择,还是师尊为弟子争来的路?”
老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倒是聪慧,是通天为你所争取,大乘和小乘虽都为佛教,但与道门阐截两教相同。”
多宝一听是通天为他争取,双眼迅速泛上泪光。
通天被这目光看的不自在,嘴上嫌弃,但眼中怜惜却藏不住。
“无论大乘小乘,全看你心意选择,为师教导你多年,自不会因一己之私断了你的道途,你的道,在佛教。”
通天说罢,看向允初,允初颔首,通天当即便甩袖离开。
“老师!”
“佛种已生,强斩必伤根基,这道法门,可让你以魔佛同修之法,既保本心,又不失机缘。”
多宝看向允初,眼中挣扎之色未消。
“前辈,弟子若修此道,岂非背离截教教义?”
“截教之道,本就是截取一线生机。若拘泥于形,反倒落了下乘。”
“通天离开,也是不想你为难,难不成去了佛教,你就不认通天这个老师了?”
“怎会,师徒之谊怎会因道法斩断。”
允初笑了笑:“那便记着你今日所言,除非佛教和截教牵扯大事,不然你若对不起通天,便是通天不说什么,我也不会饶过你。”
多宝沉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朝通天离开的方向磕了个头,又朝洪荒内的碧游宫磕了一个。
“既然天道要佛门大兴,那我便以魔佛之道,截教为众人截取一线生机,大乘佛教为众生,我选——”
“大乘佛教!”
多宝一步踏出,脚下金莲绽放,身后佛光如轮。
“吾法号——如来。”
话音方落,九天之上,功德金云翻涌,浩瀚金光如天河倾泻,尽数灌入多宝体内。
他本就已达准圣初期的境界,此刻受天道功德加持,周身气息节节攀升,道韵轰鸣间,竟一举突破桎梏,踏入准圣中期。
老子抚须颔首,允初唇角微扬,天道之眼隐现赞许。
多宝双手合十,朝三者各施一礼。
对老子,是谢其点化之恩;
对允初,是敬其协助之智;
对天道,是承其认可之意。
礼毕,他转身走向洪荒,每踏一步,身形便变一分。
截教道袍化作金色袈裟,青丝寸寸褪去,显庄严佛陀相。
眉间一点朱砂,眸中含慈悲意,却又隐现截教独有的逍遥锋芒。
当他最后一步落下时,已不再是截教大弟子多宝。
而是佛门未来之主,多宝如来。
“阿弥陀佛。”
佛号响彻洪荒,灵山震动,众生皆有所感。
允初看到这,和天道还有老子颔首示意,便也消失在原地。
太清天内,通天负手而立,望着天边那轮璀璨佛光,轻笑一声。
允初踏入界内时,通天正倚在玉栏前,手中拎着一壶酒,目光落在远处那轮尚未消散的佛光上。
他嘴角噙着笑,可眼底的落寞却如这混沌中的孤寂,难以遮掩。
允初走到他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通天仰头灌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如何能不落寞?
多宝是他亲传大弟子,倾囊相授数万年,与亲子无异。
便是那些外门弟子,也是他一手教导,虽不及亲传那般亲厚,但终究算是半个孩儿。
洪荒之中,亲传与外门之别,不在于修为高低,而在于道统传承。
亲传弟子,是继承衣钵之人,是道统延续的希望。而如今,多宝却成了佛门如来......
“他选了大乘,为众生。”通天忽然道,“倒是没辜负我的期望。”
允初斜睨他一眼:“既欣慰,又何必这副模样?”
通天沉默片刻,仰头望向混沌深处:“允初,你说......我们这些混元圣人,看似超脱,实则是不是也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间?”
“怎么,堂堂上清圣人,今日竟多愁善感起来了?”
通天不答,只是又取出一壶酒,仰头饮尽。
允初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间心烦的厉害。
“生灵想成圣,以为得了无上大自在,却不知圣人枷锁更重。”她嗤笑一声,“天道在上,三道制衡,外有混沌虎视眈眈,便是大道……也未必真能逍遥。”
通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觉得,自在从不存在?”
允初转身,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迷茫:“或许从始至终,自在二字,不过是众生臆想。”
通天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温热:“允初,你错了。”
她挑眉:“错在何处?”
“自在并非无拘无束。”通天眸光深邃,如剑般锐利,“而是在枷锁中,仍能持本心而行。”
他指向自己的心口:“我教多宝截取一线生机,不是让他逃避天命,而是教他在天命之下,走出自己的路。”
允初怔了怔,:“若真如此,你方才又为何借酒消愁?”
通天不恼,反而低笑出声:“因为我也会疼。”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圣人之躯不伤不灭,但这里——仍会为弟子离去而痛。”
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允初指尖微颤。
“但这痛,不妨碍我为他骄傲。”通天声音渐沉,“他选了大乘,以截教之心行佛门之事,这才是真正的‘截天之道’。”
允初沉默良久,忽然抽回手,转身望向混沌:“你倒是会自欺欺人。”
通天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不是自欺,是看清本质。”他低声道,“就像你——明明在乎洪荒众生,却偏要装得冷血无情。”
允初猛地转身:“胡说什么!”
通天不闪不避,直视她的眼睛:“若非在乎,何必布局万年对抗异界?何必暗中护佑人族?又何必……”他指尖划过她眉心,“为我这失意的圣人费心安慰?”
允初呼吸一滞,竟一时语塞。
通天趁机吻了吻她的唇角,笑意狡黠:“你看,你连反驳都找不到词儿。”
“滚!”允初恼羞成怒,一掌将他推开。
通天大笑,幻化出云床,顺势仰倒,青丝铺散如墨:“允初,承认吧——你求的自在,从来不是超脱万物,而是……”
他忽然翻身将她压住,眸光灼灼:“在意的都能保住,厌恶的皆可斩灭。”
四目相对,允初望进他眼底那片剑意凛然的世界,忽然明白了为何他能教出多宝那样的弟子。
因为通天自己,就是一把斩破枷锁的剑。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日戏谑:“说得这么好听,不如先想想怎么解决外面的危机。”
通天挑眉:“你帮我?”
允初勾住他的脖子,红唇贴近他耳畔:“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