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过后,陵容知道留的时间不多了,按着规矩,她不能在养心殿里过夜的。
眼睛瞥了一眼皇上的寝衣。
“臣妾原不知晓皇上的寝衣这样素净,臣妾为皇上制的那件花哨了些,等今儿回去臣妾为皇上再做一件。”
“臣妾那儿还有皇上赏下的松江三棱布,最是柔软服帖,臣妾想着用来做袜子正好。”
这是听着窗外有太监扣响了窗户发出“噔噔噔”的声响,陵容明白到了时候,给皇上行礼:“臣妾告退,愿皇上夜夜安眠无扰。”
他点点头,陵容仍被抬着回了寝宫。
琥珀和宝鹃等都还在等着,等陵容回去,由琥珀服侍着穿了寝衣,两人都为她道喜:“恭喜小主。”
陵容笑着说:“琥珀开了匣子,你们还有小路子既然跟了我便是缘分,今儿是我的好日子,你们也沾沾喜气。”
她们笑着又给陵容行礼。
想了想陵容又问:“你们和小路子不同,他是出不了宫了,我知道他家里兄弟姐妹众多,日常得了赏赐也都攒着让人捎回了家去。”
“既然这样,琥珀这儿多给他一份赏,到底是孝顺的。”
“今儿我也问你们一句,今后有什么打算。”
陵容想起从前的宝鹃,她其实是小选进来的,还有父母兄弟,不过是寻常人家,因她受了皇后恩惠,又加上有皇后贴补家里,这才咬牙一直没有出宫的打算。
顿了顿还是宝鹃先开了口:“奴婢家里不过是寻常的旗丁。”
见她不再往下说,陵容点了点头。
又看向琥珀,她立马开口:“奴婢打小跟着小主,自然是小主在哪奴婢就在哪。”
二人见不早了,琥珀就说:“小主就寝吧。”
第二天小路子一早进来给陵容行礼道贺:“奴才祝贺小主。”
到底是同芳白有缘分,小路子机灵稳妥,陵容笑着说:“起来吧,好好当差。”
他又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琥珀拿来熬好的粥,正往桌上放着,没想到却是吉祥来了。
她笑着行礼:“娘娘一早打发奴婢来给小主道贺,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又将手里拿着的扁匣子递给琥珀笑着说:“这是娘娘从前的的一套珍珠首饰,娘娘见小主戴过一回儿记在了心上,小主也别嫌弃,娘娘不过戴过一两回,奴婢小心保存着,如今仍是光泽动人。”
陵容笑着开了匣子,珠花,项链,手串,耳环应有尽有,还有一串十八子!陵容有些意外,神色认真了几分。
“娘娘恩重,吉祥你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娘娘。”
琥珀拿来个绣着祥云的荷包,陵容接过来亲自递给她:“给你把玩。”
她大大方方接下告退了下去。
陵容看着一套首饰对琥珀说:“先收起来。”
想了想又说:“我之前绣了个大红肚兜,等咱们请安回来,你去送给欣贵人,我记得包子还有,你捡些送去。”
不敢耽搁,陵容放下碗漱了口就朝皇后宫里走去。
不早不晚,温嫔今儿倒是来得早,见陵容来了和齐妃说笑:“呦,安常在来了,今儿不用做包子了么?”
“哎呀,咱们是手笨不会做,可若是做了包子就能见到皇上,改日咱也学学。”
贞贵人笑了笑:“温嫔娘娘倒是脾气见涨。”
欣贵人朝陵容微微点头也笑着说:“那也是皇上爱吃。”
曹贵人也开口凑趣:“莫说皇上了,嫔妾倒是也爱吃,既然姐妹们都想念,不如……”
她看着陵容笑眯眯的,这话说的意犹未尽,这时小夏子来了。
“给众位小主请安。”
皇后出来,小夏子又行礼:“奴才给主子请安。”
皇后坐在宝座上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他恭敬的说:“皇上有旨意,晋安常在为贵人。”
皇后听了笑容深了些:“本宫瞧着安贵人规矩齐全,温柔仔细。”
打发小夏子下去,皇后又说:“只不过这册封的礼仪,也不知皇上有何安排,待本宫问过了皇上再来定夺。”
陵容听了赶紧跪下行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说完行了大礼。
“既然晋了位分,虽说端妃性子沉静,可到底是贵人位分,本宫听说你目前不过是两三个人伺候着,到底有些手紧。”
“本宫便从内务府再拨个人给你使。”皇后缓缓说道。
陵容连忙谢恩,“臣妾谢娘娘隆恩。”
曹贵人听了笑着恭贺:“妹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也是常在位分里的头一个,若不是妹妹那住处有些狭小,这样天大的喜事儿,妹妹若是开了宴,咱们姐妹同乐也是件趣事儿。”
曹贵人果然难对付。
看似调笑的话,实则包藏祸心。
守得云开见月明,为什么要守,是不是心里有怨愤。
几个常在里就陵容家世出身最为浅薄,可却晋位了,让几个常在怎么能舒服。
心里是不是有些芥蒂,又说起住处狭小,这是暗指陵容说不得就要挪宫。
前些日子温嫔开了宴会,眉庄一鸣惊人,曹贵人这是不是在给旁人暗示,若是陵容敢应下这话,宴会上自然要出些风波。
陵容不敢应答,只是对她笑笑。
请安过后,陵容回到寝宫,心中思绪万千。这晋位之事虽在意料之中,却也带来诸多变数。
琥珀几人兴奋地说着日后的规划,陵容却隐隐有些担忧。
这后宫之中,一步登天未必是好事。但既已如此,只能步步谨慎。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榻上,陵容靠在榻上小憩,朦胧间仿佛看到未来的路布满荆棘。
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原来是内务府送来了人。
陵容打起精神,起来一瞧,原来是宝鹊,这也是个熟人。
她给陵容行了礼,陵容笑着让她起来,又嘱咐琥珀安置好她。
眉庄住处,因她崴了脚,这些日子都在小心保养,采月进来和她说:“小主,昨儿安常在侍寝,今儿皇上给她晋了位分,成了贵人。”
眉庄放下书有些欣喜:“果真?”
采月点点头,眉庄就感叹:“当初我们三人一同进宫,现在嬛儿还病着。”
采月则是小心着说:“小主,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儿,莞常在虽与您交好,可不过是小时候有过一段交情罢了,您自打随老爷到了任上,不是奴婢存心,可莞常在也没有一二书信寄了过来。”
转身开了窗子,清冷的风吹了进来,又给眉庄披了件衣裳。
“这炭火总有炭气,开开窗子,您也好受些。”
又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接着说:“况且莞常在这病生的蹊跷,只是说受了惊吓,可到底是什么,她也没和您细说。”
“您这崴了脚,安贵人特意喊了温太医来为您诊治,您如今想想安贵人那日的话儿,当日她不过是小小常在,哪里能使唤的太医为她作假。”
眉庄也叹气说:“是啊,嬛儿也是这温太医瞧的。”
采月听眉庄思索起来,又叹气说着:“不是奴婢挑三拣四,只不过进宫这些日子,奴婢时常提心吊胆,可若是安贵人在身边,奴婢才敢放下心来。”
“没进宫前,奴婢只觉得她这人势利,可进了宫来,若不是她时常提点,哪里又能过安生日子?可见这话说得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眉庄摸了摸肚子,她似乎感到里面像是有了不同。
想着家里原本是要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堂堂正正当正妻去。
娘本身就是嫡妻,又大权在握,掌权管事,哪里懂得这为人妾侍的难处。
因养病时常在屋里闷着,眉庄这些时日前前后后也想了许多,渐渐明白陵容当初和她说的那些事儿,那些当初她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的事儿。
原本还当皇上对自己有些情分,可富察贵人因有孕封嫔,欣贵人同样有孕,却是不能晋位,况且欣贵人之前诞下公主,这也没有引得皇上垂怜。
想起陵容从前和她说的话:“姐姐,这宫里谁又能得到皇上真心,妹妹是不奢求的,唯有子嗣才是将来依靠。”
想了想这就开口:“到底是缘分一场,不过你也说的在理,你去开了库房,挑拣些物件替我去祝贺她。”
等采月来了委婉说了说,陵容心里有了些感慨。
前世时候,甄嬛与眉庄交好。
一来是二人算是小时候有些交情在,二来是因为初到宫廷,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就走动在一起,三来是因为眉庄染病时候甄嬛冒险去搭救,有了救命的交情。
感情总是培养出来的,哪有什么一蹴而就。
浣碧得了消息,回去有些闷闷不乐,甄嬛见了有些好奇问:“不过是去御膳房提饭,怎么回来嘟起嘴来。”
浣碧这就开口有些愤愤不平:“小主,安常在侍寝后晋了贵人!”
甄嬛听了露出些笑来:“那真是好事儿。”
浣碧有些委屈:“不过是县丞家里出来的,家世这样低下,日后小主见了她莫非还要给她行礼不成?”
甄嬛听了这话蹙起了眉毛:“这话也就是在我面前说说,日后决不可当着外人说。她是贵人我是常在,本就该我向她行礼,安妹妹这人心善,更是时常来探望我,我心里记着她的情意。”
陆续有赏赐下来,也有其他人送的贺礼,陵容让琥珀一一记录在册,又挑了布料替皇上做起来寝衣和袜子,不过琥珀前来跟她说了句:“小主方才侍寝,还是多歇息才好。”
她这话说的隐蔽,陵容心里也有了些期待,放下针线,怀着心事儿睡了过去,梦中仿佛听见孩童嬉笑,她跟着也露出些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