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普顿珠……\"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就在这时,东面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紧接着,整个鹰愁涧方向亮如白昼,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是火油队得手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亲兵几乎是瞬间便惊呼起来。
陆肃尧却心头一紧——计划有变!
他原本安排的火攻是在夺取西门后,如今提前发动,只能说明……
\"玄甲军!随我杀敌!\"他拔出腰间短刀,一跃而起,\"李卫那边有危险!\"
城墙上的吐蕃守军显然也被东面的火光惊动,阵型开始混乱。
陆肃尧抓住机会,带领残部杀出一条血路。
当他冲下城墙时,身后只剩不到百人。
西门外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凝固——韩彰的两百人陷入重围,四周是数倍于己的吐蕃骑兵。
更可怕的是,这些骑兵不是普通的游牧战士,而是赞普顿珠的亲卫\"黑狼骑\",每人脸上都戴着狰狞的狼首面具。
\"结阵!\"陆肃尧怒吼一声,抢过一杆长枪冲入敌阵。
枪出如龙,第一个黑狼骑被当胸刺穿。
陆肃尧旋身抽出染血的长枪,又横扫向第二个敌人。
玄甲军见主帅如此悍勇,纷纷怒吼着跟上,竟在铁桶般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
\"都督!\"满身是血的李卫从尸堆中爬出,\"我们中计了……赞普顿珠他……\"
\"我知道。\"陆肃尧一把拉起他,眼神中闪着火光:\"李卫,还能战吗?\"
韩彰闻言,愣怔一瞬,旋即脸上便漏出一抹笑容。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颤抖,脸上干涸的血迹开始晃动,他开口回应:\"都督,玄甲军向来只有战死的,没有逃命的!\"
“李卫一切,但凭都督吩咐!”
忽然,吐蕃军阵后方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原本步步紧逼的黑狼骑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消失在晨雾中。
\"怎么回事?\"士兵们面面相觑。
陆肃尧望向阴山关方向,只见关城内浓烟滚滚,东北角的天空已被染成橘红色——粮仓起火了!
\"是我们的火攻队!\"一个士兵激动地喊道。
陆肃尧却皱起眉头。
火攻队明明已经……
等等!他猛地想起肖九仪锦囊中的虎符——那不仅能调动边境暗桩,还能号令一支不为人知的\"影卫\"!
果然,关城上突然竖起一面玄色大旗,上面用金线绣着展翅雄鹰——正是陆肃尧当年的帅旗!
\"是影卫!\"李卫激动得声音发颤,\"长公主把影卫派来了!\"
陆肃尧喉头发紧。
影卫是皇室最后的底牌,历来只听从皇帝调遣。肖九仪当真能够在肖帝手中将影卫调来……
没时间多想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高举长枪:\"玄甲军!夺回阴山关!\"
残存的将士发出震天吼声,跟着主帅冲向洞开的西门。
此时关城内已乱作一团,吐蕃守军被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打得措手不及。当陆肃尧杀到中央敌楼时,正好看见最后一个黑狼骑被影卫统领斩于剑下。
\"末将影卫统领莫言,参见都督。\"黑衣男子单膝跪地,\"奉长公主之命,特来相助。\"
陆肃尧刚要开口,忽听头顶一声尖啸。
他本能地侧身,一支羽箭擦着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立柱。
敌楼最高处,赞普顿珠一袭红衣猎猎,手中长弓再次拉满。
在他身旁,吐蕃可汗的金甲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陆肃尧!\"赞普顿珠的声音嘶哑如鬼魅:\"你以为赢了吗?看看这个!\"
他猛的揪过来一个瘦骨嶙峋、头发打结的女子,笑着开口:“看看这是你们萧朝的谁啊?你去问问你们那皇帝老儿,他自己亲闺女的命,他要,还是不要?”
\"她也是肖家血脉?\"陆肃尧的声音沉稳,没有半分波动:\"萧朝的公主,萧朝的将士,从没有因为自己苦难二出卖国家的,若果有,萧朝,弃之如敝履。\"
赞普顿珠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他一把扯过肖望舒的面颊,语调满是戏谑和不甘:“你看看你,堂堂皇室公主,被弄的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在,连你的母族都不要你,当真是个贱妇!”
赞普顿珠一挥手,关城外突然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
陆肃尧冲到城墙边一看,顿时血液凝固——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吐蕃援军如潮水般涌来,数量至少是守军的三倍!
\"都督!\"李卫拖着伤腿跑来:\"东门……东门发现地道!吐蕃人挖通了地下河!\"
陆肃尧瞬间明白了肖望舒的全盘计划。
鹰愁涧是佯攻,西门是诱敌,真正的杀招是这条直通关城的地道!她是要把萧朝主力引入关内,然后……
\"全军听令!\"他跃上城墙,声音响彻战场,\"退出关城!立刻!\"
可惜为时已晚。
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阴山关中央广场突然塌陷,数十名玄甲军瞬间被吞没。
紧接着,浑浊的地下河水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淹没了小半个关城。
\"裴青!\"陆肃尧一把抓住影卫统领:\"带人炸开西门放水!其他人上城墙!\"
在混乱中,他最后看了一眼敌楼。
肖望舒和赞普顿珠已经不见踪影,只剩那面金底黑狼旗在烈火中缓缓燃烧。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烟尘时,阴山关已成一片泽国。
吐蕃援军被暴涨的地下河水阻隔在外,而关城内幸存的萧朝将士都挤在尚未倒塌的城墙上。
陆肃尧靠在一处箭垛边,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一战他们夺回了关城,却付出了惨重代价。
玄甲军折损过半,韩彰重伤昏迷,而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
\"都督。\"莫言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支竹筒,\"长公主的密信。\"
陆肃尧展开浸血的丝绢,上面只有八个字:\"保重自身,待我前来。\"
他苦笑着将丝绢贴近心口。
远处,幸存的将士们已经开始修补城墙。
更远的地方,吐蕃大营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