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警队成立的那个调查理查德的小组,对吧?”
黄炳耀嘿嘿一笑:“凌先生,您也知道理查德的真实身份。”
“我们只是做做样子,让案子慢慢拖着,拖着拖着说不定就成了悬案。”
并非可能成悬案,而是必然成悬案。
黄金俱乐部势力庞大,即便警方知道它的存在,但对方如豪猪般浑身是刺。
想要调查取证极其艰难。
接手此案的警察也很清楚,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你们这就麻烦了。”
“理查德的案子不结,上面的大人物就不会罢休。”
黄炳耀大惊:“这怎么结案?”
“难道要把黄金俱乐部绳之以法?”
想想也不可能,凌丰所说的大人物显然指黄金俱乐部内部的人。
对方怎么会希望这样?
“蠢材!”
“你们不会公开宣布理查德的身份?”
什么?
黄炳耀愣住了。
有人会被以刑讯的方式吗?
黄总干笑一声:“这太离谱,市民根本藏不住。”
凌丰冷哼:“傻了吧?”
“需要市民信服什么?”
“只需要昂撒信服就行。”
“让别人栽赃陷害,可不正是昂撒一脉的老把戏嘛。”
“官府那张脸皮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不是全凭你们高兴。”
“你们说这事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你们认定理查德是他杀的,那便是他杀。”
黄炳耀被昂撒国的这一手惊得目瞪口呆:“居然还能这样搞?”
凌丰冷声道:“不然又能怎样?”
“告诉你吧,就因为你没采取行动,让黄金俱乐部的三位大佬十分震怒。”
“那个在廉署的人,已经决定对你们展开调查。”
黄炳耀怒喝道:“他难道想挑起警廉之间的争斗?”
“我会怕他?”
黄总的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下来,似乎还真有点惧意。
这并非因为黄炳耀缺乏血性,他当年靠双手拼到今天的位置。
但职位差距摆在那里。
廉署副专员作为实际操盘手,权势极大,对三司十三局的人都有天然的震慑力。
当然,大家都清楚廉署不过是港督的私家监督队伍,港督让他查谁,他就查谁。
廉署甚至从未查过洋人。
仅就警队而言,对方廉署副专员的级别早已高出他这个西九龙总警司一大截,尽管后者根本不是公务员编制。
“还在硬扛吗?”
“我来跟你讲讲对方的手段吧,在o记小组里是不是有个叫凌浩天的?”
黄炳耀心中警钟大响:“有,凌浩天是我们o记的高级督察。”
“他可是我们o记的老资格了,只因学历问题才被卡在这个位置,不然早能和陈欣健平起平坐了。”
凌丰微微颔首:“有就好。”
“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你这位o记主管,有个小舅子叫叛徒东,现在投靠了潮州佬。”
“你知道他们干的是哪行吧?”
黄炳耀脸色铁青:“贩毒?”
江湖上谁不知道凌丰最恨交易。
这岂非在暗指什么?
是要让自己对潮州佬与叛徒东一网打尽?
“廉署那边打算用叛徒东做切入点,搞垮你们整个o记小组,给你们警察好看。”
什么?!
黄炳耀冷笑:“他疯了吗?我的o记小组个个清白,他有什么法子能把我的组员送进廉署?”
“想让我o记小组的人去廉署喝茶,难道把我这个警署署长当成空气不成?”
黄炳耀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尽管警廉冲突已被平息,但毕竟有过先例。
若有必要,黄炳耀并不介意再次带领警察队伍去挑战廉政公署。
“黄总,够狠!”黄炳耀咧嘴一笑,“这本就是大佬该做的事。”
凌丰没搭理他,继续说道:“我听说潮州人在某笔交易里又被东叛背叛了。”
“两千万港币的赃款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哦对了,好像那次抓东叛的就是凌浩天的组。”
黄炳耀的脸色瞬间阴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丰冷笑道:“连这个意思都听不明白,你怎么当上西九龙总署的老大的?”
“另外,我还有一条消息要告诉袁浩云。我和他关系不错,毕竟当年他在我的八极拳训练下都没哭出来的人……”
“尊尼汪上面的人对他供货速度很不满,最近在催促他加快速度。”
“内外交困……你以为你们警局就没事吗?”
“真是笑死人了!”
“记住,你现在还欠我三百万!”
啪!
凌丰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黄炳耀手里还拿着话筒,脑子里一团混乱,凌过云被捕带来的喜悦早已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凌浩天是他那个年代的资深警察。由于业务能力突出,他是o记众多精英小组的一员。
可惜他学历不高,只能做到高级督查。这已经是黄炳耀看在他老同事的面子上破格提拔的结果。
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督查就能挡住他的升职之路。
然而凌浩天的案件可以暂时搁置,袁浩云那边才是麻烦所在:“陈sir,让袁sir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陈欣健兴冲冲地跑过来:“黄sir,新闻发布会差不多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黄炳耀烦躁地说:“那案子是康道行康sir负责的,我又没怎么出力,我去干什么?抢镜头吗?”
陈欣健十分惊讶,以往这种机会您可从不放过啊。
“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听说尊尼汪上面的人对他的供货速度很不满意,正在催促他加快速度。”
陈欣健和袁浩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明白了,所谓的‘听到’的消息,肯定来自凌丰凌生。
约翰尼·王一向行踪诡秘,对自己的位置极为谨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抓到把柄?
只有凌生能做到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约翰尼·王的下落。
袁浩云突然心中一惊:“约翰尼·王的上司?”
“长官,您知道约翰尼·王的上司是谁吗?”
黄炳耀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约翰尼·王的上级是谁,现在也不想知道。”
“我担心如果知道了约翰尼·王的上级,我们连对付他的胆量都没有。”
这话听起来有多懦弱就有多懦弱,但确实就是这样。如果他们猜测的那样真的发生了,约翰尼·王的上级会是谁?
八成是昂萨驻军,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敢主动派人去昂萨驻军那里调查吗?
不如直接针对这个调查小组行动算了。
陈欣健和袁浩云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约翰尼·王是走私贩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根据我们之前记录的约翰尼·王集团的活动规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会发生一系列的交火事件。”
“你们应该明白这些事件的影响力有多大。”
陈欣健和袁浩云的嘴角都有些苦涩。
“特别是康道行康长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获雨夜狂魔凌过云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对比之下,你们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陈欣健重重地叹了口气。
袁浩云严肃地说:“长官,我们的抗压能力强,我们会抓住约翰尼·王一伙人的。”
黄炳耀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你脸皮厚……”
“最近警队的情况不太好,君度大酒店的事你也亲身经历过,老凌告诉我,港岛警署损失了不少人手……”
“你们要小心。”
袁浩云大声说:“是,长官。”
黄炳耀挥挥手:“你先去忙吧,陈先生留下。”
陈欣健急忙说:“长官,我会反复强调加强安保意识的。”
袁浩云是西九龙总署里第一个敢于拼命的人。
这家伙主要负责处理大案,因此与人搏斗是家常便饭。
每次抓捕罪犯,不打得对方落荒而逃都不算结束。
这家伙不在乎罪犯的死活,某种程度上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在他执行抓捕任务时,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枪口下存活。
如果不用原句表达同样的意思,可以这样改写:
要是不反复叮嘱袁浩云,他很可能引发严重的人员伤亡。
“提到这个确实有必要,你知道那个潮州佬吧?”
陈欣健惊讶地问:“就是那个最早从九龙城贩毒的人?”
黄炳耀摇摇头叹息:“我年轻时就和他有交集,但他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我们拿他没办法。”
“现在他的靠山都逃走了,他还继续做着买卖。”
“听说他最近收了一个小跟班,叫叛徒东。”
陈欣健连连点头:“没错。”
“说到这个叛徒东,还是凌浩天的小舅子呢。”
黄炳耀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欣健竟然知道这件事。
“老凌是我们多年的伙伴,他家里的事我们能不清楚吗?”
“老凌的妻子临终前特别嘱咐他要照顾好她弟弟。”
“这个叛徒东可不是正经人,专门搞些歪门邪道的事。”
“老凌多次抓他,可惜都没成功。”
黄炳耀皱眉说道:“江湖上向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这叛徒东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陈欣健苦笑着说:“他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叫方向东。他投靠了好几个老大,结果都一样,把老大给背叛了。”
“所以大家记住了他的外号,反而忘了本名。”
黄炳耀疑惑地问:“潮州佬敢用叛徒东?”
陈欣健耸耸肩:“潮州佬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吧,可能是觉得能掌控他。”
黄炳耀又问:“凌浩天在处理潮州佬的案件?”
陈欣健笑着回答:“凌浩天带领的小组非常厉害,每个人都很出色,组合起来是我们最优秀的团队之一,媒体称他们为‘金牌五虎将’。”
“他们正在负责潮州佬的案子。”
“前阵子,大概一个月前,巴闭还没遇害的时候,他们捣毁了一次潮州佬的交易,缴获了很多,但没抓到潮州佬也没抓到叛徒东。”
黄炳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去准备新闻发布会的事宜,顺便把老凌找来。”
陈欣健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照办了。
凌浩天敲门进来,黄炳耀递给他一根烟,“回想一下我们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已经快三十年了,眼看着我们很快就要退休了。”
凌浩天急忙为黄炳耀点上烟,“我可不敢和您比,黄sir您才华横溢又能力强,总署总巡这个位置肯定不是您的最终目标,但对我来说,高级督查已经是我的顶点了。”
黄炳耀摇头说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清楚你的本事,不过是差那么一张纸的距离罢了。”
凌浩天长叹一声,“这就是命运啊!”
黄炳耀也点燃一根烟,闲聊起来:“你女儿凌小霞是不是该谈婚论嫁了?”
凌浩天笑着回应:“还行吧。”
“听说她和我们组里的黄安邦处对象了,那小子做事一向很有原则,把女儿交给他我也安心。”
“他们计划年底结婚,大概是在年末吧。”
“能看到小霞出嫁,我也能向她母亲有个交代了。”
“我妻子临终时最挂念的两件事,一件是女儿,另一件是混黑帮的弟弟……”
说到此处,凌浩天满心忧虑。
“我是警察,执行任务经常不在家,我和女儿关系也不算太亲密,幸好有阿邦帮忙维系。”
“有他在中间协调,我们父女的关系倒也融洽。”
“还有那个方向东,真是让我头疼,本想让他在里好好混,但他偏偏要去碰……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上个月,我们得知消息,潮州人带着方向东一起,我差点就将他擒住了。”
“可惜呀……”
“就在即将抓住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他姐姐托付照顾的人,想起亡妻,我就一时分神,结果让他溜掉了。”
说到这里,凌浩天懊悔万分。
黄炳耀叹息道:“我知道你和你妻子感情深厚,当年你还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