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牢狱一共四个狱卒,一个牢头。
陈牢头如今只值白班,夜班是四个狱卒月月轮换。
两个当日值夜班的狱卒走上来:“是我们值夜班,也是我们在早上交班的时候发现道玄死了。”
两个狱卒似乎已经被询问过一次了,所以不等林云微问便徐徐道来原委。
就在道玄入牢中的当天晚上,两个狱卒交接之后,按惯例巡查了牢房三次。
一个更换一次。
亥时,他们去查看,发现道玄躺着睡觉,呼噜声震天,两人还吐槽了一声。
二更天再去看,道玄换了位置,整个人在地上哆嗦,就好像很冷一样。
当时狱卒来担心靠近牢门问他,道玄没有吭声,嘴巴里面却像是在嚼着什么。
狱卒看着道玄块头大,不敢打开牢门,便呵斥他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
道玄听话吐了出来,两人一看,发现是稻草。
都以为道玄饿极了,告诉他明早就开饭,让他忍一忍。
三更天两人再次去查看,发现道玄还在地上哆嗦,又扯着稻草在乱嚼。
能来当狱卒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同情心很重的人,对犯人就更没有了。
两人没有理会,嘲讽了两句便开始休息。
他们两人喝了点酒,打叶子牌提了提神,在到了交接时间,两人打着哈欠进行最后一次巡查。
这时候他们发现道玄不对劲。
他本是躺着的,此刻却变成了坐着,不仅如此,他的头往后仰,口中塞满了稻草。
天光微微亮的时候,整个牢房都像是蒙了一层蓝雾,看起来鬼气森森的,十分恐怖。
当时两个狱卒就吓了一跳,正好交班的狱卒和陈牢头听得喊声也赶了来,他们五人才一起打开了牢房。
林云微听完,不置一词,先就低头对着牢房内外查看起来。
众人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关注着林云微的一举一动。
林云微检查了牢门和牢房地面,迈步走了进去。
道玄仰头坐着,口中塞满了稻草。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塞满是严格意义上的塞满,道玄的大口被撑得碗口大小,看起来倒像是随时都要呕吐的样子。
林云微仔细检查了牢房中的一切,然后才转向道玄。
收集了道玄身上的东西,林云微转头看向周县令:“大人,请将道玄送到停尸房去吧。”
四个狱卒一起发力,才将担架抬起,将道玄运送到了停尸房中。
周县令面露疲态,揉着眉心吩咐道:“你们两个验尸之后,若没有大问题先回去休息吧。”
林云微答应着,送走了周县令,立刻净手戴手套准备验尸。
“等一下。”
林云微眨巴眼睛看向陈汉文:“你要来吗?”
陈汉文微蹙眉头,指着道玄的鼻孔:“你在牢中查看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一下尸体,他应该是常年吸食幻药,导致鼻孔内发黑,内壁红肿还有小伤口。”
陈汉文玉面清冷,带着几分不耐烦:“这样的犯人我曾经查验过,一旦吸食成瘾,一日不吸便会发作癫狂,他是起了幻觉自杀的。”
林云微当然赞同陈汉文的说法。
对于一个缉毒警察而言,毒瘾发作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恐怕比陈汉文了解太多。
“那也得验尸啊,至少也要将稻草弄出来吧?”
林云微摆上和煦的微笑,对着陈汉文招手:“我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挂念孩子,你帮我,我们快速弄完就回去。”
陈汉文并不是累了,他只是……
不过瞧着林云微那水润清亮、还依然精神奕奕的眸子,陈汉文上前帮忙。
陈汉文清理口腔中的稻草,林云微却拿着自己定制的手术刀划拉开了道玄的肚子。
林云微动作实在是娴熟,神情实在是过于冷静。
肺叶、肠胃,是林云微主要观察的内脏。
“告诉你一个有趣的发现,道玄的肠胃中没有发现稻草,但是他的肺叶却异常水肿,道玄是窒息而死。”
陈汉文听得,虽然眸底难掩惊诧,却顺序掩盖住,冷淡道:“我说过了,道玄是吸食幻药的,有些幻药依赖者就是会发生这种状况。”
哈?
林云微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从穿越过来,林云微瞧见了听见了,都没有发现陈汉文在验尸上有任何的错误。
如今这话听得却太过随意。
吸毒的人可能各种死亡,窒息死的却少,除非是呕吐物堵塞了气管。
但是道玄的头可是仰着的,鼻子畅通无阻,堵住嘴巴的稻草怎么可能让他窒息死。
“发疯发狂的人,可能产生了幻觉,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的。”
陈汉文这仿佛是在催着林云微草草了事。
林云微若有所思地样子喃喃道:“幻觉啊……你觉得道玄是那种会被幻觉影响的人吗?”
陈汉文哑然无语,转身出去。
林云微快速收拾好,派人给周县令送去一张纸条,这才拿着验尸报告追出来。
陈汉文已经找到了自家的牛车,坐在了驾驶座上。
林云微赶紧跳上车板,拍了拍老牛:“走吧。”
老牛摇摇摆摆走,陈汉文坐在前面赶车一言不发。
林云微随意说道:“这验尸报告我还没写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写呢?”
“是要写你所言的,毒瘾发作,引发幻觉,吞食稻草导致的窒息吗?”
陈汉文的背很僵硬,没有回答。
林云微思索一番,最先发现陈汉文不对劲的时候是他验尸的时候。
稳重谨慎的陈汉文,当时竟然差点摔倒。
那之后,整个过程中,陈汉文像是消失了一般,话很少,若非是林云微和他讨论,他似乎一直都在发呆。
有问题!
难道陈汉文发现了些什么,她验尸的时候没发现的吗?
一路回忆思索,倒将案情给捋顺了。
下了马车,林云微发现陈汉文的脸色发白,眸光晦暗,下车的时候衣袖还被牛车给挂烂了,实在是心绪不定的样子。
两人摸黑轻手轻脚回到房间。
林云微立刻就点燃了油灯,盘腿坐下:“陈汉文,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你如此惶惶不可终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