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身体站直。
“请司令长官示下。”
李德邻双手抱胸,脸上笑意捉摸不透。
“既然校长点了你的名,你原本就是个马夫。”
“那就委屈你,继续给我当马夫吧。”
这话砸进王强耳朵,他身体瞬间僵住。给李德邻当“马夫”,激动与震惊同时在他心头翻涌。对象是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激动;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摆脱马夫宿命,震惊。
王强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再次敬礼。
“是!长官!”
他转身退下,脚步有些虚浮。
司令部警卫连驻地就在附近。王强走过去,找到警卫连长询问司令的马匹在哪里。
警卫连长老侯,一个三十多岁、脸上刻满风霜的老兵,听了问题眼皮差点翻上天。
“我说兄弟,你找马?”老侯上下打量王强,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咱们司令长官是什么身份?”他反问,手指不远处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出门骑马?坐小汽车!你这个马夫,就是个开车的。”
王强恍然大悟。此马夫非彼马夫。
原来的司机站在车旁,脸上肌肉紧绷,眼睛像冰块一样盯着王强。王强抢了他的饭碗,那股不爽藏不住。
王强倒不在意。他来自后世,对老式汽车不陌生。机械原理不难。他走上前,围着车子转了两圈,检查车况。他打开引擎盖看了一眼,又关上。很快,他就摸清了这辆老福特的脾气。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启动,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原来的司机眼睛直了,脸上不高兴变成了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的新人,动作如此熟练。
司令部大院内,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忙碌。一道道命令从参谋部飞速传出,军官和传令兵各处奔跑。王强知道,这是他的计划开始全面实施了。
李德邻坐进后座。
“去老周的兵工厂看看。”
王强发动汽车,平稳驶出司令部大门。沿途,他看到部队紧急调动,卡车拉着士兵和物资向北开拔。一些部队在路边挖掘新的工事,构筑纵深防线。
车子开出徐州城,向郊外驶去。视野开阔,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田野间,男女老少挥舞铁锹,挖掘交通壕和防空洞。村落里,炊烟伴随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汽车驶入一个偏僻村子,停在一处冒着黑烟的大窑厂外。这里大规模烧制陶土外壳。王强跟着李德邻下车,走进窑厂。热浪扑面,空气弥漫泥土和炭火味。
“张大爷,这火候再高一点,壳子得烧瓷实。”王强蹲下身体,指着刚出炉的一批陶罐外壳。
一个满脸烟灰、手臂肌肉结实的老人擦了擦手,疑惑看向王强。
“王长官,这玩意儿真能炸鬼子?”
“能!”王强站起身,手中比划,“把炸药塞进去,埋地底下,鬼子踩上去就送他上天!”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简易图纸,递给老人,“这是引信的简单做法……”
老人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惊奇。
李德邻站在一旁,看着这些简陋却充满智慧的“武器”,以及那些忙碌的平民,神情复杂。
他们又去了另一个地方。设在废弃仓库里的临时作坊。空气里弥漫火药味和金属锈味。几十个工人敲敲打打。地上堆满回收的子弹壳、炮弹壳。
“这些子弹壳,重新装上火药,做成‘子弹雷’,埋在阵地前沿草丛里,鬼子踩上去,至少炸伤脚。炸伤一个废掉三个战斗力,划算……”王强拿起一个完成品,向李德邻和作坊负责人展示。
负责人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
“王长官,这炮弹壳怎么改地雷?太大了点。”
王强走到一个巨大的炮弹壳旁。
“不难。把底部钻孔,装上引信和更多炸药。鬼子坦克压上去,能炸翻它。”他指着旁边堆积如山的空酒瓶,“这些酒瓶灌满汽油、煤油,加上布条,就是燃烧瓶。对付鬼子坦克,往观察孔里扔!”
整个战区,废弃物被赋予新生命。窑厂烧制陶土雷壳,维修厂改装旧油桶,民间作坊制造土炸药。一场轰轰烈烈、充满创造力的全民战争机器正在运转。
王强作为司令长官的司机,同时也是这场技术革新的顾问。他穿梭在司令部和各个备战点之间,解答问题,提供建议。肚子里关于徐州会战的墨水倒干净了,但那些具体的“土办法”和技术细节,他还能提出改进意见。
就在王强琢磨如何在两个身份间切换时,坐在车后座的李德邻揉着额头,目光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
“司令可是有烦心事?”王强问。
李德邻轻叹一声,“备战是忙,但最烦的还是人。都是杂牌军,不服从指挥是个大麻烦。”
王强心里一沉。他说的是汤摁脖。水旱蝗汤,那个祸害汤跑跑。这人在历史上为了保存实力,在徐州会战里表现拉胯。汤摁脖打仗废物,但拉关系有一套,深得委员长喜欢。历史上他就是徐州会战最大的变数和败笔之一。
王强握紧方向盘,汤摁脖这块滚刀肉一定要捏住,不然徐州会战都可能坏在这人手上。想想多少百姓要遭殃,他心里发狠。
李德邻看他沉默,转头看向他后脑勺。
“汤摁脖手握重兵,要是不能协同作战……”他顿了顿,“有什么想法吗?”
王强目光锐利,盯着前方道路。
“司令。”
“我有办法!就是损了点.....”
李德邻眼前一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