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板指着第一块:“这块‘精工’零售200块。你要是一次拿10块以上,每块180拿走。”
接着,他指向旁边那块一模一样的“这块嘛……零售45一块。小老板放心,我家店保修三个月!”
他特意伸出三根胖手指,又晃了晃。
“啊?45?!”陈默故作惊讶地瞪大眼,“那要是这种……我也拿10块以上呢?”
胖老板笑的更开心了:“10块起批,我给你20一块!怎么样,小老板?带几块回去卖卖看,弄好了可是相当赚钱的买卖。”
这假表的生意经说白了,就是靠这些梦想着倒手发财的年轻人,十个、十个地往外分销。
这年头,真舍得掏175块在洋货市场买“洋表”的主顾没几个。
尤其像陈默这样的小年轻,兜里更没多少钱。
可偏偏,年轻人都做着倒腾一把就能赚大钱的梦!
他们都想着把这“表”弄回去,一转手就能200块卖掉发大财呢。
有这想法的人多了,胖老板的假表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还能……这样的。”
陈默装做一脸震惊的摸样,然后大喜过望的举起那块假表说:“老板,我要20块这个表……不!我要50块!”
胖老板李多鱼一听,眼里“唰”地一下冒出精光。
这可是个大肥羊啊!
连旁边那个一直埋头修表的小年轻都忍不住抬头,多瞧了陈默两眼。
李多鱼心头狂喜,但还是谨慎地伸长脖子朝店门外飞快地扫了一眼。
外面暗处的人影似乎缩了一下,没让他看清。李多鱼这才放下心,脸上堆满热络的笑,朝陈默招手。
“走走走!小兄弟要的量大,货都在里头呢!跟我来后面仓库点货!”
陈默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忙不迭地跟上,嘴里还念叨着:“好,好,走……”
往后间走的道上,李多鱼像拉家常似的随口说了句:“小老板,我姓李,李多鱼。小老板怎么称呼啊?”
陈默把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说了出去:“李老板!我姓宋,宋进取!我就这附近的,所以过来瞧瞧……”
一踏进里间仓库,陈默还真被眼前景象惊到了。
货箱码的老高,颇有气势。
当然,里头可不光他看中的那一种表。
李多鱼哪肯放过宰客的机会?
抓起几款其他的“热销款”连珠炮似地介绍。
陈默大手一挥:“嗯嗯,看着都不错!李老板说好肯定好,这几个款,也给我包上点!”
他几乎照单全收,表现得像个十足人傻钱多初入行的小白。
李多鱼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不知不觉,陈默挑的表堆了一小堆,数量竟然达到了一百多块!
“承惠两千一百五十块!”李多鱼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陈默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还真有点心疼钱。
毕竟这钱,基本就是打水漂了。
可想到后续的计划……他暗暗一咬牙,脸上挤出个豪爽的笑。
从自己那个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大把大团结,足足有五百块,直接拍到李多鱼面前。
“李老板,我今天出来没想到会拿这么多货,这500块是订金,你先拿着,我明天下午来取货,在一起跟你结算。”
李多鱼一看陈默就拿出来500块钱,有些皱眉。
但是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小年轻,还能带多少钱出门,这500块也不算是小数目了。
他二话不说先一把抓过钱,指头麻利地捻开点了个数。
这才抬起眼皮,脸上堆着笑,话里却带了钩子:
“小老板,咱可说准喽!明儿你要是来不了……”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叠钞票:
“这订金,可就是我的了!”
陈默的桃花眼一眯,笑得一脸灿烂:“放心,我明天一点准到!”
李多余亲自送陈默出了门。
陈默离开李多鱼的店铺后,步伐轻快,像个真正捡了大便宜的愣头青。
他故意拐了个弯,躲在一个角落里,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叠钱,数了数。
阴影里,虎子跟几个小弟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们亲眼看见那叠钱,更看见陈默和李多鱼神秘地消失在后间良久……
“妈的!这小子果然有鬼!”
“虎子,我们赶紧先去跟贺哥汇报一下!”
这个叫虎子的大汉就是那个虎背熊腰异,被贺文彬打了一巴掌的小弟。
虎子死死攥拳,指甲掐进掌心,“先不回去,我们等等!”
“等……等啥?”一个瘦高的小弟不理解地问。
“这小子没拿出来多少钱,说明他被忽悠了,那货肯定就是在李多鱼手里了。”
“等晚上,我们几个进去先把货拿到手,在回去找贺哥。”虎子阴沉着脸,说得咬牙切齿。
他今天刚被贺哥教训了,心里很是不服气,他必须挽回尊严。
“可是这李多鱼背后的老板可不简单,好几次严打他都没事儿。”瘦高个还是有点担心。
“我们抢的是自己的货,他背后有人能怎么样?”虎子恶狠狠的说。
“那……那这小子我们还跟吗?”
“跟!派个人远远的跟着他就行了,等晚上我们拿到货,在去把他的钱抢回来。”
旁边瘦高小弟想了想,一咬牙同意了虎子的计划。
“行!就这么办!妈的,这小子竟然敢把我们当猴耍,到时候我非要给他点教训!”
两人当即拍板,随手打发了个小弟去跟陈默。
没走出多远。陈默眼梢一扫,发现身后尾巴果然只剩一个了。
他嘴角无声地弯了弯,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鱼儿咬钩了,这老招数,果然百试不爽。
他故意在洋货市场里七拐八绕,瞅准空档闪身钻进一条窄巷。
脚步声尾随而至。
就在那人刚拐进巷口的刹那——
“砰!”
陈默反手抡起块半截砖,照对方后脑勺就闷了下去!
跟踪的人哼都没哼一声,软绵绵瘫倒在地。
陈默迅速环顾四周,没看见人。
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像拖麻袋似的把人拽到角落的柴火垛里,三下两下用枯枝败叶盖严实。
只要这货不醒,一时半会儿谁也发现不了。
做完这些,陈默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再耽搁,转身就融入了外面的街道。
国营招待所虽然还有三天房钱,他却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