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陈凌的迟疑,傅采林转头说道:“我明白你的目的,也清楚邪帝舍利会引来众多大宗师争夺。
不过,此事确实为难。
若遇险境,你只需尽力相救即可,生死由她自己决定。”
陈凌微微颔首,眯着眼问道:“前辈既然如此在意傅小姐,为何不亲自出面?以您的实力,应该足以保护她吧?”
傅采林目光闪烁,沉默良久才叹道:“我是高丽人。”
一句话堵住了陈凌所有的后续话语。
正如常言所说,汉人之间即便争斗至死,旁人也不会多言,但若有异族高手介入,众人会本能地联手对付外族。
这也是为何大元虽有三位大宗师,却始终未能完全掌控武林的原因——哪怕他们不出手,周边的大隋、大宋等国的大宗师也不会袖手旁观。
作为高丽人的傅采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隐患。
一旦现身,除了少数与他交好的大宗师外,其余人都不会放过他。
特别是傅君婥的身份暴露,她的生存几率恐怕连一半都不到。
见陈凌依旧沉默,傅采林沉思片刻道:“若陈公子肯出手相助,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战神图录的线索,你觉得如何?”
陈凌闻言愣住,一时无语。
此言一出,陈凌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震撼,目光复杂地投向傅采林。
战神图录之名太过惊人。
它不仅是长生诀的灵感来源,更与天魔策、慈航剑典等秘籍渊源深厚。
即便大隋有四大奇书,但从实质上讲,唯有战神图录堪称独一无二。
然而,这本至高典籍深藏于战神殿中,而战神殿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每隔数十年才现身一次,每次仅寥寥数人有幸接近。
更甚者,它的位置变幻无常,今日在大隋,明日或已迁至大宋。
其选人方式也全凭机缘,无缘之人即便寻遍山河亦不得见。
正因如此,陈凌虽心向往之,却始终未抱太大希望。
然而此刻,傅采林竟声称掌握了战神图录的线索?这岂非天方夜谭?
半晌,陈凌努力平复激动情绪,眯眼问道:“战神殿真能找到?”傅采林摇头否认,却道自己曾归纳过战神殿过去的显现规律,或许能推测出下次出现的时间与地点。
“只是我的推测未必准确,连我自己也没十足把握。”
言语间,傅采林语气虚弱,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无奈叹息:“陈公子若不信,尽可当作笑谈。
老夫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不敢强求。”话毕,他垂首走向傅君嫱。
临近之时,陈凌忽然低声嘱咐:“将你的推断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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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傅采林说了些什么?为何这般久?”
秦梦瑶倚在陈凌怀中,目光闪烁,带着几分探究打量着他。
陈凌轻点她的鼻尖,笑道:\"没什么重要的事,都是些不确定的事,等有了结果再说吧。
\"
\"嗯。
\"秦梦瑶依偎在他胸前,不再追问。
自离开心学书院后,秦梦瑶心情一直愉悦,即便多了个段天涯同行,他也识趣地不常打扰。
此刻,他远远跟着,对周围一切漠然置之,唯有陈凌开口时才有所反应。
秦梦瑶有时竟会莫名期盼时光停滞,尽管这并不符合她的性格,但她渐渐无法控制这种想法。
她再度抬眸望向陈凌下颌,唇角微翘,笑意盈盈,调整了坐姿,将更多重量倚靠在他身上。
感受到怀中美人动静,陈凌勾起一抹笑,猛然一掌击打马背,催马疾驰而去。
……
此次前来只为寻找杨公宝藏,陈凌一行人未在扬州逗留,直奔郾城停下。
并非不能前行,只是天已入夜,加之今年气候异常,午时晴空万里,傍晚却狂风骤起,此刻乌云蔽日,大雪即将降临。
立春已过,往年此时应已回暖,可今年寒意固执难消。
陈凌本就不是喜冒险之人,哪怕这点风雪无碍于他,也不愿冒昧赶路。
于是三人入住郾城客栈,租下两间房,静待风雪止歇再出发。
暖汤热食围炉小酌,窗边观雪,此般生活倒也惬意。
陈凌倚在窗边,让寒风与飞雪轻抚脸颊,偶尔饮上一口酒,眉宇间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满足。
一旁,秦梦瑶正整理床铺。
这是她成为陈凌的妻子后首次与他独处,即便两人早已情投意合,此刻她仍感到些许恍惚,双颊微红,忍不住偷偷瞄向坐在窗前的他,嘴角挂着羞涩的笑意。
察觉到妻子的小动作,陈凌无奈一笑,在秦梦瑶第三十二次偷瞥时,轻轻敲了敲桌沿:“行了,别再偷偷看了,过来这儿陪我一起喝点,名正言顺地看着我。”
“谁、谁偷偷看了!”秦梦瑶嘴上逞强,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转向窗外。
天地之间已被白雪覆盖,夜幕低垂,却映出一片璀璨银白,伴着升腾的缕缕炊烟,她心中莫名平静下来,整个人放松得几乎要陷入慵懒之中。
然而,多年习得的慈悲心让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沉重与担忧:“不知这般寒冬,又有多少人会挨饿受冻……”
陈凌握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抬手啜饮一口:“这些事我们无力改变,也无能为力,所以别再去想了。”
秦梦瑶点点头:“我知道,可总忍不住胡思乱想,真是抱歉。”
话音未落,陈凌已将手覆上她的发顶,温柔地揉了揉:“没事,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你这样善良,我高兴都来不及。
可人力有限,我们能做到的不过是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罢了。
至于真正的家国大事,还得靠朝廷自己解决。”
“嗯,或许天下真的需要重新统一了。”秦梦瑶点头赞同,“明皇有这个能力吗?”
陈凌略显惊讶,毕竟她竟能猜到如此敏感之事——当然,这也难怪,毕竟他们相识源于他对朱厚照的关注。
因此,慈航静斋必定对朱厚照有所了解,清楚他的为人品性。
时局动荡,开春后必有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
以朱厚照的性格,绝不会坐视这等大事擦肩而过。
他略作沉思,低声叹息:“或许会有吧。”
确实如此,陈凌也不敢妄言。
即便大明此时国力鼎盛,但……
朱厚照面对大宋、西夏乃至大元、辽国、金国时,陈凌并不担忧。
唯独李世民让他心生隐忧。
纵使此世的朱厚照较之原史更为强势,但李世民的功绩无人可及,堪称完美帝王。
若在大明寻找可匹敌者,陈凌认为唯有朱棣勉强有望,余者皆难望其项背。
朱元璋虽勇,但在治国才能上远逊李世民,无可争议。
因此,即便李世民此时仍只是个割据大隋的军阀,陈凌已隐隐为朱厚照感到忧虑。
秦梦瑶见陈凌神色有异,试探问道:“可是因慈航静斋?”
陈凌笑而不语,捏了捏她的脸颊:“莫管这些事,你只需安分就好。
时辰不早,去歇息吧。”
秦梦瑶欲言又止,最终点头起身回房。
夜深人静,陈凌待秦梦瑶沉睡后悄然离房。
她因方才剧烈运动而疲惫不堪,即便门响亦未醒来,屋内复归宁静。
郾城郊外一民宅内,陈凌缓步而来,环顾四周备战的士兵及饮酒的隋帝杨广。
稍作犹豫,他上前落座,戏谑道:“这般时辰不眠,隋皇兴致颇高。”
杨广嘴角微颤:“朕倒觉得甚是惬意。”
“???”陈凌被这简短的一句问得有些发懵,不知如何回应。
片刻后,他决定避开这个话题,给自己倒了杯酒,举杯对杨广说道:“隋皇此次拦我,该不会又是为了上次那事吧?”
“如何?”杨广目光直视陈凌。
陈凌还未开口,杨广已一口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朕知道你在找杨公宝库,也知道高丽的傅君婥大致猜到了宝库的位置。
不过,你们若想进入宝库,绝无可能!”
说着,他忽然转过身,俯身趴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陈凌:“但朕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宝库内你想要什么,朕都可给你,只需你答应朕一个条件,如何?”
陈凌眼中微光闪烁,靠在椅背上轻轻敲击桌面,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隋皇是真急了,莫不是泰源的李阀已经攻下了虎牢关?”
此言一出,杨广脸色骤变,神情愈发阴沉,显然陈凌所言非虚。
谁也没料到,李阀的动作如此迅速,尤其是在寒冬时节,对固若金汤的虎牢关发起进攻。
这座雄关,地势险要,防御堪称天下第一,易守难攻。
更别说,隋军已在城墙上覆上一层冰壳,光滑异常,云梯根本派不上用场,攻城难度陡增数倍。
即便有三万隋军和名将宇文述坐镇,却在短短十日内被李阀突破。
这一消息对杨广的打击非同小可,若非他多年来的磨炼,单凭这消息就能让他气急攻心。
见杨广神色,陈凌略显错愕,方才不过是随意一提,竟成事实?
想到此处,他不禁轻笑出声:“原来是这样,不过还是先听听隋皇打算让我这个江湖人做些什么吧。”
杨广目光一亮,随即再次坐下,亲手为陈凌斟满酒杯:“事情并不复杂,只盼陈公子能除去李阀中的顶尖高手。
至于虎牢关,朕自会领兵夺回!”
陈凌恍然,显然慈航静斋此次必有大宗师级人物出马。
若非如此,以杨广对士族势力的掌控,调遣几名宗师并非难事。
江湖人涉足天下之争……慈航静斋为了所谓天命,竟连颜面都顾不上了。
不过江湖并非完全不能参与,各大王朝皆默认大宗师不得干预朝局争斗,更不可涉足他国,此为底线。
否则,天下早乱作一团。
毕竟大宗师破坏力惊人,纵使大明强盛,若失去控制,三名大宗师便足以令其陷入混乱。
甚至动摇朝廷根基。
然而慈航静斋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将战局限制在隋国内部,这样的内朝之争,无人可指责。
但此刻有个问题至关重要,陈凌乃大明之人,即便协助杨广对付慈航静斋安排在李阀中的大宗师,哪怕只是逼退,也会招致其他王朝敌意。
所以,他需慎重权衡此举是否值得。
略作沉思,陈凌呼出一口气,望向杨广:“李阀驻守虎牢关的是何人?”
杨广明白陈凌所指并非李阀内部之人,而是慈航静斋的高手。
陈凌话音刚落,他就举起酒杯:“是你的故友。”
陈凌举杯与杨广轻碰:“石之轩?”
杨广点头。
见状,陈凌陷入沉默,缓缓饮酒。
杨广在一旁并未催促,只是默默陪饮。
杨广并非未曾寻求他人帮助,只是大宗师已属难得,至于大宗师级的高手对抗石之轩,则更为不易。
石之轩威名远播,近期更以一人之力力敌慈航静斋三位大宗师之事传遍江湖,这使得不少大宗师一听此名便本能地退避。
加之石之轩背后还有庞大的佛门势力,那些精明的大宗师怎会轻易卷入是非?
陈凌沉思许久,终于放下酒杯,语气凝重地说:“我可以帮你牵制石之轩,但即便你夺回虎牢关,也难以长久守住。
所以,你真想与我达成这样的协议?”
“这不劳你费心,朕并未指望虎牢关能坚守多久,但心中不甘,所以……”杨广忽然停下,短暂思索后摇头将念头甩开,“罢了,不谈这个了,说说你需要什么。”
陈凌微微一笑:“邪帝舍利。”
“好!在你到虎牢关前,朕会让它送到你手上。”杨广站起,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朕相信你是守信之人,若有缘,未来还会再与你相谈!”
话毕,杨广走出屋子,众人簇拥而至,宇文成都提着凤翅鎏金镗悄然立于他身旁,目光却不经意落在陈凌身上。
片刻后,屋内归于寂静,桌上留下一锭五十两的银子。
这笔钱足够养活一家五口五年。
陈凌扫了一眼桌上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迈步离去。
次日清晨,雪花依旧飘洒,但相较昨夜,雪势已明显减弱,风也化作轻柔微拂。
即便如此,这样的寒天仍让人不寒而栗,偶尔吹来的冷风足以驱使多数人再次躲进被窝。
客栈中,秦梦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看着凌乱的一床衣物,脸庞泛起红晕。
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她迅速穿戴整齐,可还未起身,陈凌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热腾腾的粥和两盘小菜。
嗅到饭香,秦梦瑶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接过饭菜:“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陈凌揉了揉她的发丝:“快吃吧,吃完我们还得赶路……”
秦梦瑶微微愣神,望向窗外飞舞的雪花:“不能休息一天吗?等雪停了再走,这样对马不好。”
话未落,段天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公子,门外有人来访……”
*
京城郊外,石青璇于别院中读书,厨房屋里,碧秀心正忙着准备早餐。
这些年游历四方的石青璇积累了不少财富,来到大明后便购置了这座宅院,凭借现有资产,至少三代无忧。
离开慈航静斋后,碧秀心渐渐恢复平静,虽失去石之轩,但有石青璇陪伴,她重拾生活信心。
如今她衣着简朴却整洁,岁月雕琢更添几分沉稳魅力,仿佛昔日的慈航静斋圣女重现人间。
这段日子,有不少人前来提亲,对象却是碧秀心而非石青璇,甚至不乏达官显贵,让石青璇哭笑不得。
因石之轩之故,碧秀心无意再嫁,加之年华渐逝,只愿与石青璇相依为伴,安度余生。
母女二人若在别处,难免遭受闲言碎语,尤其石青璇天生丽质,更易惹人觊觎。
然甫至京城,朱厚照便令锦衣卫散布石青璇与陈凌关系之讯息,顿时江湖震动,诸多无门可攀之人竟纷纷迁居小院周边。
其中不乏先天高手,每日助石家母女解决棘手之事,更有甘愿充任侍从者。
加之锦衣卫及东厂西厂严控,妄图不轨者皆遭重创。
……
踩雪声骤起,石青璇正读书被打断,抬首见一男子疾步而来,年约三十余岁,低声说:“姑娘,外头有人寻你,自称故人,见否?”经时日适应,石青璇对身边人习以为常,对陈凌亦存复杂情感。
她未多言,略加思索点头:“见见罢。”稍作停顿又道:“余兄,今年天气不佳,四周百姓恐困苦不堪,烦劳你从我这儿取些钱粮,分发给需要之人。”男子忙摆手:“姑娘莫忧,皇命已派专人赈济,此事无需操心,我去请人入内。”
男子似怕石青璇再说意外之语,转身急行而去。
石青璇眸中掠过一丝锐利,唇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托腮望向仍在飘舞的雪花,脑海里再次浮现陈凌身影。
若非他,即便身处大明,我也难有坦途。
余奉延虽在江湖默默无闻,却是货真价实的先天圆满高手,距半步宗师仅一步之遥。
他年仅三十出头,未来必入宗师之列,无论在哪个圈子都是重要人物。
然而,他却甘愿成为石青璇家的管家,像他这般修为的高人,周围至少有上百位。
此时,碧秀心端来早餐,随意放下后坐下笑道:“又在想陈公子的事?”石青璇脸微红:“没有的事,可是……确实有点儿感激,要不是他,我们不会有现在安稳的生活。”碧秀心轻点女儿鼻尖:“只是小病,别太娇气。
你有客在,快吃饭吧,我一会儿要去城中看看添置些东西。”
起身出门时,碧秀心回头叮嘱:“陈公子不错,若你有意,不妨试试。
我当年身不由己,但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别留遗憾。”石青璇愣住,待抬头时,碧秀心已进屋整理行装。
安全和金钱都不需担忧,但碧秀心从不用他人财物,甚至厌恶如此。
见母亲忙碌,石青璇舒口气拍拍脸颊自语:“这到底怎么回事?”余奉延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姑娘,客人来了。”循声望去,石青璇皱眉:“是你?”眼前女子约二十出头,丹凤眼中含柔情,正是白清儿。
她向余奉延致谢后落座,微笑道:“石姐姐,久违了。”
石青璇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来了,有问题吗?”白清儿一脸天真地望着石青璇,“难道姐姐不喜欢妹妹?如果是这样,那妹妹这就离开。”
若不是陈凌不在场,他听到这话恐怕会直接被雷得外焦里嫩。
这哪里是普通的绿茶,分明是顶级绿茶与林黛玉的合体。
站在一旁的余奉延也皱眉,本以为白清儿这般绝色佳人不至于惹人生厌,但此刻却觉得事情并非如他所料。
特别是刚才那句话,差点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余奉延瞥了眼石青璇的脸色,终究未开口,悄然退到门口。
安全方面他倒不担心,白清儿虽达先天后期,但石青璇的实力已接近半步宗师。
石青璇脸色骤沉:“你我还不算熟络,姐姐妹妹之称不必提。
说吧,你究竟为何而来?”
此言出口,纵使白清儿脸皮再厚,也难免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