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长卿和那4名高僧风尘仆仆的赶回善药坊。
长卿抱住白大夫除了哭就是自责,责备自己不该离开京城,恨不得这些苦由自己承受。
“我已进入东厂,你难道要天天跟在我身边?”白大夫安慰长卿,“那岂不是让东厂得了便宜,买一送一了。”
长卿心里不爽,眼下白大夫要恢复如初太难了,搞不好就成废人了,愤愤的说:“我一定废了那小太监的修为,让他变成废人,我就不信他那么多的仇家没有人收拾他。”
“然后呢,那奸诈的东厂扣着我的自由,威胁你进入东厂卖命。”白大夫看开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又要让师父看你笑话了。”
“我就是不爽,咽不下这口气。”长卿气愤的说。
“眼下大局为重,开平卫发生了什么,你我都清楚。”白大夫继续安慰他,“你可是封王拜侯的命,要与国家共存亡。”
“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想挣点小钱钱平安度日。”长卿没有好气的说。
众人都呵呵一乐。小钱钱。。。他们做的事情,可不是小钱钱那么简单的事情。
8月下旬了,天气果然变得极端:连日暴雨。
那六哥哥虽然被家里看的紧,但是一直没有断了书信。他在信中担忧民生,提到了皇上忧国忧民、下旨保民生保农业的事情。
我能做些什么?面对灾情,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从东北雪灾这件事情上,少不了管家运筹帷幄、体恤民情,少不了中间各个层级的指挥、协调、责任担当,少不了老百姓的忍耐和理解,而这其中又有多少贪腐、怨恨。
曾经吃过苦,饿过肚子,既然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那就要尽自己力量,让现在的人不要经历自己的苦。白大夫近日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
傍晚,有人来善药坊送信。
“当家的,有您的信。”静雅已经检查过信件,确认无毒后,给了白大夫。
那信上只有几个字:速来药堂。写信人为扶风。
扶风多次来见她,都被阻止了。看到这封信,静雅便把扶风多次来求见的事情说了。
。。。白大夫感觉有点怪,却又说不出来。便带着长卿和4位高僧去了东厂。
从长卿一路返京遇到的各种阻击,东厂已经抓获一些人,探查出那个背后组织的些许人员、组织。而京城内,东厂把一些精锐人员放在与白大夫有关的事情上,按照计划,白大夫会制造外出机会,预想在外出的路上,那背后组织会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白大夫身边的部分高手,然后对白大夫下手。
其实东厂和白大夫也没有明白,为何不在通达师父、了无大师、长卿、4大高僧回来之前下杀手呢?他们要怎么“智取”呢?
敌不动,我动。白大夫只能增加外出的机会以便引来杀手。
东厂药堂内。有几个人倒地不起。他们出完任务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袭击。由于大部分精锐人员在善药坊周围10里内,所以这次出任务的人是扶风和一些锦衣卫,除了扶风,其他人实力不高。
扶风四肢骨折,两肺部中剑,流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等小顺子赶过去的时候,那些杀手没有恋战,使用毒药制造逃走机会。扶风可是小顺子的心腹,他不能见死不救。
那些人不去杀白大夫,来杀一群不起眼的执行任务的人,有何居心?
长卿抱着白大夫还未走到药堂内,在外面便听到飞云、炫络、月心等人的哭喊声。他们几个得知消息后便赶回来了。
“我要为你报仇。。。”
“狗娘养的,卑鄙。。。”
“扶风,你醒一醒。。。”
白大夫看了眼长卿,长卿便飞身快速进入药堂内,走到那群人跟前。
见到是白大夫来了,飞云、炫络、月心等人给她让开了位置,他们哭红了眼,愤恨不已,却不知道该如何和白大夫言语。
之前静雅拦着扶风,所以都不曾见面。难道今日是最后一面?还是已经错过了最后一面?白大夫不敢想。
失血过多,脸色发白,那通体的红色。。。这个时候,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吓到白大夫。
一见到此时的扶风,白大夫立马哭出来,身体瘫软下去。
“雪儿,不能激动。”长卿着急了,要抱起她,被白大夫拒绝了。
“扶风,扶风,扶风,我是白薇,你醒醒。”
“扶风,你快醒醒,我来了。”
“扶风,是谁伤你的,告诉我,我要为你报仇。”
“我要杀了他们。”
白大夫哭喊着,她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幕:明明可以杀掉扶风,却要用这种羞辱的方式折磨他慢慢死去。
“老罗说他命不久矣,节哀吧。”飞云哭泣的说。
白大夫突然口吐鲜血,匍匐在扶风身上。她喘着气,又哭又笑。
“他们原来都是为我而死,是我欠他们的。”白大夫声音越来越微弱,泣不成声的说。
“雪儿,我们回去吧,你不能激动,”长卿着急的说,“要想为他们报仇,首先你得活着。”
“两位师侄,带他回善药坊找我师父,他还有一口气在,万一还有希望。”白大夫用尽全身力气向身后说。上前来了两位高僧,带走了扶风。剩余两位高僧则念起了往生经。
“我带你回去。”长卿抱起白大夫要走。
“你抱着我看几眼他们,再走。”白大夫用微弱的声音说。刚才在高僧带走扶风时,她看了飞云他们脸上的神情,他们有话没有说。
“嗯。”尽管长卿很着急,还是照做了。
这些人都不认识,重伤的被抬到治疗间,轻伤的肯定不在这里。这里的人都是即将要死的、已经死的人。这些人是锦衣卫穿着,部分人是内伤致死,部分人是一招致命外伤致死,还有1个人是中毒而亡。
“我来不及了,放下我。”白大夫微弱的说。
“什么?你说啥呢?”长卿不解的、怒喝道。
“镇不住毒了,我要死了。”白大夫微弱的说,“试试那个人的血。”
不远处,那根柱子后的人,心痛了。他救人心切,不小心中了毒。本来他坦然面对死亡,不感觉心痛。这下他心颤颤的疼。那就到了地下再给她赔罪吧,如此他与她都死的不寂寞。
“什么?为什么?”长卿怒斥道。
“那个中毒人的血,快。”白大夫用唇语说。
长卿突然明白了白大夫的意图,放下她,用匕首划破那个中毒而亡的人手腕,递到她嘴边,她努力的吸着血。
“如果不能以毒攻毒,你有个好歹,我一定让整个东厂为你陪葬。”长卿发疯的喊。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长眼?我与雪儿经过多少苦难,都不曾入魔,为何不给成佛的机会?”长卿发怒道,“不公平,不公平。”眼泪一直流下来,他心都要碎了。如果她今天葬身于此,他誓要在这里进行杀戮。
听到长卿“都不曾入魔,为何不给成佛的机会”这句话,那根柱子后的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日,他是何等的不信任白大夫,如果他信任她,就不会在背后出手伤她。那柱子后的人就是小顺子,他中毒了。解毒丸无效,此毒无解。他命不久矣。听到有人通报说是白大夫朝着这里来,他悄悄躲到柱子后,叮嘱飞云等人不要告诉白大夫关于他的事情。
“不够,不够。”白大夫勉强说出来。
长卿用匕首在那死尸脖子上扎入一刀,又有血液流出来,白大夫努力吸了起来。没有吸多久,就不再吸了。
这个人生前有外伤,流了很多血,身体内的血不多。
“以毒攻毒有效吗?”长卿喊道。
白大夫点点头。
“我挖了他的心肝给你。”长卿喊道。
此时那根柱子后的人蒙面踉踉跄跄走来,用长卿的那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递到白大夫的口唇边。
白大夫愣住了,今日这些人都是因为她而死,杀手的目的就是制造悲剧让她激动过度而死。当这个人递来手腕,她深感罪孽,不想因为自己在杀害一条命。她没有吸,只是眼神发散,呆住了。
那蒙面人用另一只手轻轻掰开她的下巴,用自己的手腕伤口附在她嘴唇之间。
她晃过神来,盯着眼前这个人:纤细的手指,长长的臂膀,窄瘦的身材,那个胸膛给她熟悉的感觉。他跪在自己面前,蒙着面,可那样深邃的眸子在哪里见过。他手指甲已经发黑,中毒太深,命不久矣。
是他?不然为何蒙面。飞云他们的表情,就是在隐瞒他的情况吧。她猜出了他是顺哥哥。
“放血,快。”白大夫冲着长卿用尽力气喊出来,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握成拳头,示意长卿用匕首在她手腕上划出口子。那小小的声音,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个蒙面人一直盯着她看,深邃的眼神透出他最后的祝福,然后他闭上眼睛。
长卿照做了。
她将手腕递到小顺子的嘴唇上,并没有揭下遮面。可是小顺子闭着眼睛,不为所动,他仍然举着他的手在白大夫嘴唇附近。
“快呀,快呀。”白大夫在心里呐喊着,那人不为所动,她着急死了,她并没有马上吸血,而是用嘴咬住他的2个指尖、虎口、胳膊上的多个地方,她在干什么?
突然小顺子睁开眼,眼泪流出来,白大夫是用牙咬的方式在给他点穴位。
“谁生气谁是小狗。”白大夫看着他流泪,自己也流下泪,哭着说,怕自己声音太小,一直在连续说。
他终于听清了那个微弱的声音:谁生气谁是小狗。是不是代表她原谅他了?他立马用手握住白大夫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吸起来。
白大夫又咬了一遍,然后用手握住他的手,吸起血来。
如果这个毒对白大夫有效,那白大夫的血,同样对小顺子有效。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心情。。。太复杂了。还有什么东西在生死面前显得重要?如果这2个人是死,那死前冰释前嫌,也是件好事。如果都活下来,更是美事一桩。飞云、炫络、月心等熟人,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