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里的液体泛着幽蓝荧光，像极了小时候玩具店门口那个会发光的鱼缸。我站在电梯口动弹不得，靴底粘在金属地板上似的，空气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搞什么名堂。\"我咬着牙骂了句，握紧能量匕首的手心全是汗。整个实验室呈圆形展开，数百个培养舱绕着中央平台排成螺旋状，舱体表面结着薄霜，像蒙了层保鲜膜的生肉。最要命的是每个舱门右上角都亮着编号——0701，0702，0703……一路数下去正好看见斜对面那个0735。
匕首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那个培养舱里飘着个赤裸的男人，闭着眼睛像沉睡的婴儿。但我绝不会认错他左手上那串蓝光数字，还有锁骨下方那颗月牙形疤痕——那是去年跟变异狼群搏斗时被抓的，当时流的血差点染红半条河。
\"复制人？\"我后退半步撞到电梯内壁，金属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更吓人的是旁边那个舱体，银白色长发在营养液里缓缓飘动，手腕上戴着同款能量手环，正是沐瑶不离身的那个旧物。0736号培养舱外凝结着细小冰粒，即使隔着强化玻璃，都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寒意。
\"这不可能……\"我伸手按在舱壁上，掌心抵住的地方突然亮起红光。培养舱表面像水幕般荡漾开，浮现出半透明的全息日志：
【实验体0735，林霄。基因适配度98.7%，能量亲和性 S+。第三次未来提取完成，预定激活时间2187年6月15日。】
未来提取？我摸着自己手背跳动的蓝光数字，突然想起沐瑶后颈那个几乎一样的0736。日志右下角有个微小的日期戳——2179年8月，正好是八年前。
\"原来不是编号，是批号。\"喉咙突然发紧，胃里像塞了团烂棉花。那些被怪物撕咬的实验员尸体、失控的生物兵器、还有沐教授临终前那句\"他们会来找你们\"，突然在脑子里搅成一锅粥。
控制台方向传来电流滋滋声，我贴着培养舱壁慢慢挪动，匕首刃口的蓝光照亮地面散落的碎玻璃。中央平台突然亮起全息投影，沐教授的影像晃了两下才稳定住，头发比记忆中花白更多，眼镜片裂着道细纹。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方舟计划已经启动自毁程序。\"他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在磁带里的录音，\"红皇后检测到净化协议激活，所有实验体必须立即转移至安全区。\"
我蹲在两个培养舱之间，看着他伸手抹了把脸，动作跟沐瑶思考时一模一样。全息影像突然闪红，他背后的实验室景象扭曲成雪花点，隐约能看见穿着保护伞制服的人影冲进来。
\"爸！\"有个小女孩的尖叫声从录音背景里传来，听着顶多七八岁。
沐教授猛地转头，影像在剧烈晃动中断掉，最后画面定格在他胸前的工作证上——照片里的青年抱着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眉眼间跟沐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操。\"我一拳砸在旁边培养舱上，震得里面的液体泛起涟漪。那个未来版本的沐瑶在营养液里缓缓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疤痕清晰可见——上次帮我处理弹伤时，她用错工具划的口子。
电梯井方向突然传来巨响，金属碎片像暴雨般砸在实验台上。那个三层楼高的生物兵器半截身子卡在通道里，触手末端的刀刃刮擦着岩壁，迸出火星照亮它背上跳动的冰蓝色心脏。
\"0735号实验体识别。\"红皇后的电子音突然在实验室响起，所有培养舱同时亮起红光，\"检测到威胁等级阿尔法，启动紧急预案——是否提取备份基因能量？\"
面前的控制台弹出半透明界面，左侧是那个未来版自己胸口的能量核心扫描图，右侧跳动着倒计时：00:59。
我盯着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我组装能量匕首时说的话：\"林霄，记住，战场上最不能丢的就是自己。\"当时我还笑他说话像老头，现在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似的疼。
生物兵器又是一声怒吼，整条触手砸穿三个培养舱，绿色血液溅在防护罩上滋滋作响。离我最近的0721号培养舱裂开道缝，营养液顺着裂缝流到地上，里面的人影猛地睁开眼睛。
\"拒绝提取。\"我按下控制台红色按钮，整个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培养舱之间升起能量屏障，蓝色光膜在头顶交织成穹顶。生物兵器撞在屏障上的瞬间，我看见它触手上挂着块撕碎的作战服——那是沐瑶在hive穿过的那件黑色外套。
\"沐瑶！你在上面吗？\"我对着通讯器大吼，杂音里突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是我们在新兵训练营约定的紧急信号。
\"我在通风管道。\"她的声音带着喘息，还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生物兵器体内有红皇后的控制模块，它在保护...\"
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那个睁开眼的0721号实验体开始拍打舱壁，指关节撞击强化玻璃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瘆人。我这才注意到所有培养舱里的人影都在苏醒，数百双眼睛隔着玻璃看向中央平台。
生物兵器突然发出哀嚎，触手疯狂捶打自己的头部。它背上的冰蓝色心脏膨胀成原来两倍大，透过半透明的肌膜能看见里面蜷缩着个模糊人影。
\"净化部队已抵达b区入口。\"红皇后的电子音突然变得急促，\"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10分钟。\"
控制台墙面上渗出红色液体，顺着瓷砖缝隙流成刺眼的倒计时数字。我摸着作战靴里发烫的芯片，突然想起沐瑶之前说的话——红皇后有两套核心协议，保护觉醒体优先于销毁程序。
\"红皇后，执行初始协议。\"我扯下防护服手套，将带血的手掌按在中央面板上，\"0735号实验体请求权限转移。\"
蓝光顺着指缝蔓延，整个控制台亮起刺眼的光芒。生物兵器的动作突然僵住，所有培养舱同时停止排水。最不可思议的是，它背上那个肿大的心脏正在收缩，透过逐渐透明的组织，我看见里面躺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小女孩，银色长发漂浮在透明液体里。
\"瑶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那个女孩脖子上挂着半块心形玉佩，跟沐瑶总是贴身带着的那块刚好能拼成完整的圆。
就在这时，生物兵器胸口突然裂开，冰蓝色的能量结晶滚落在地，折射出斑斓的光芒。结晶内部像有星河流动，仔细看竟能辨认出细小的文字——\"穿越者免疫序列：1\/7\"。
\"原来这才是钥匙。\"我捡起结晶的瞬间，手背的蓝光数字突然全部亮起。培养舱的门开始逐个开启，苏醒的实验体们跌跌撞撞走出舱体，有人身上还插着未拔除的输液管。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沐瑶的脸出现在中央屏幕上，身后是旋转的通风扇叶。她左臂的战术夹板渗出血迹，但眼睛亮得惊人：\"林霄！我找到主数据库了，红皇后说需要两个觉醒体同时...\"
她的话卡在半截，屏幕突然切换到监控画面。基地入口处停着十辆黑色装甲车，保护伞标志在探照灯下狰狞可怖。为首那个男人戴着银灰色战术头盔，掀开面罩时露出了李默那张熟悉的脸——只是他右眼换成了闪着红光的机械义眼。
\"实验体回收行动开始。\"李默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遍整个基地，\"优先捕获0735和0736号，其他觉醒体格杀勿论。\"
我握紧手里的能量结晶，感受到背后数百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那个未来版的自己站在不远处，胸口的能量核心与我掌心的结晶产生共鸣，发出嗡鸣般的震动。
\\[未完待续\\]未来林霄的脚步声在我背后响起，金属作战靴踏过满地营养液，留下发光的脚印。我握着冰蓝色结晶的手心开始发烫，那些\"穿越者免疫序列\"的细小文字像活过来般在晶体表面游走。
\"你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沉许多，带着某种金属共鸣。我转身时匕首已抵住他咽喉——这是他教我的第一招反制技，此刻却像是在刺向镜子里的自己。
培养舱群传来此起彼伏的破裂声。0721号实验体撕开剩余的营养素管，露出布满弹痕的战术背心，那是去年雪山战役的纪念品。更多人影从白雾中走出，有人还保持着战斗姿态，有人怀里紧抱着不存在的武器，所有瞳孔里都跳动着同一种蓝光。
\"他们认得我。\"未来林霄忽然轻笑，抓住我手腕按向他胸口能量核心。两团蓝光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沐瑶在实验室门口递给我心形玉佩的清晨、李默把机械义眼摔在我脸上的雨夜、生物兵器背上那个女孩睁开眼时的银白瞳孔——那分明是沐瑶八岁时的样子。
警报声突然变调。中央平台的全息投影切换成基地平面图，保护伞部队已突破b区防线，十个红点正扇形包抄而来。李默的机械义眼在监控画面里闪着红光，他举起右手，全员推进的指令通过唇语清晰可见。
\"瑶瑶还在通风管道。\"通讯器突然传出电流杂音，沐瑶的喘息声像被掐住喉咙般断续，\"主数据库有第三套协议...保护...火种...\"
\"她撑不了三分钟。\"未来林霄拽着我冲向西南角的维修通道，沿途觉醒体自动让开通路。0748号抱着断腿无声嘶吼，看见我们经过突然安静，用沾血的手指指向天花板——那里有块通风口格栅正在渗血。
金属爬行声在头顶响起。我甩出手腕的登山绳缠住格栅，用力拽下的瞬间与沐瑶撞个满怀。她左臂的战术夹板浸透暗红，头发里还卡着块碎玻璃，却死死咬着牙把数据芯片塞进我嘴里：\"含着！红皇后的逻辑锁只能用唾液破解！\"
培养舱区域突然传来惨叫。李默的先锋部队已经突破能量屏障，微冲的蓝火在人群中炸开朵朵血花。0719号试图用身体挡住子弹，胸膛绽开的血洞里露出金属骨架——原来有些觉醒体早已被改造成半机械。
\"抓紧！\"未来林霄突然扛起沐瑶，背后的能量核心爆发出刺眼蓝光。我们撞破三层楼板坠入下层仓库时，我看清了追兵肩章上的九头蛇标记——那是保护伞最臭名昭着的净化部队，专门负责\"处理\"失控实验体。
沐瑶在我怀里剧烈咳嗽，咳断的肋骨刺穿皮肤。她颤抖着指向仓库中央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庞然大物，布单下隐约可见冰蓝色的脉动：\"那是...方舟的主引擎...启动它需要...\"
\"两个觉醒体的基因密钥。\"未来林霄撕碎自己的作战服，露出胸口跳动的能量核心，\"就是现在，林霄——要么看着她死，要么接受你本该成为的样子。\"
头顶传来楼板坍塌的轰鸣。李默的机械义眼透过烟尘锁定我们，他身后的部队举起特制捕捉枪，麻醉弹在幽暗中划出绿色轨迹。沐瑶突然搂住我的脖子，在我唇上烙印般咬了一口，血混着唾液渗入那块数据芯片。
\"别让八岁的我等太久。\"她轻声说。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结晶里\"穿越者免疫\"的真正含义。当未来的我将能量核心按在主引擎接口上时，我咬破舌尖把芯片按进控制台——两个时空的基因代码在蓝光中交织，像莫比乌斯环般永恒缠绕。
苏醒的觉醒体们突然发出整齐的嘶吼。他们组成人墙挡住净化部队的炮火，0721号咬断最后一根雷管引线时，我看见他手腕上刻着的名字：陈锋——那个在新兵训练营为掩护我而死的傻瓜。
引擎启动的白光吞噬一切前，我听见李默的怒吼混着红皇后的电子音：\"检测到穿越者基因链完成同步...方舟计划最终阶段...启动。\"
沐瑶的眼睛在强光中变成纯粹的银白。她最后一个动作是将半块心形玉佩塞进我作战靴，那里已有半块在静静躺着。
当意识重新聚焦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培养舱里。眼前是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背后传来李默冰冷的声音：\"0735号第三次苏醒试验...开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