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里那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我，跟照镜子似的，连眼球上的细小血丝都一模一样。但那人的眼神不对，太冷了，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一点温度都没有。
\"哗啦——\"培养舱里的营养液突然沸腾起来，水泡咕嘟咕嘟往外冒。克隆体的手按在玻璃内壁上，五指张开又猛地攥紧，指关节都泛了白。我后背贴在身后的培养舱壁上，金属板传来的凉意根本压不住身上的冷汗。
咔嚓！玻璃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那玩意儿的力气到底多大？这特制的抗压玻璃连子弹都打不穿。
\"林霄！\"沐瑶的声音突然从左侧通道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别跟它对视！破坏培养舱底部的线路！\"
我这才注意到沐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半跪在通道口，肩膀上的衣服被撕开道口子，血顺着胳膊往下滴。震荡枪扔在脚边，刚才肯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跑啊！\"我吼道。克隆体已经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子压扁的形状都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场景越看越瘆人，就像自己掉进了噩梦。
\"编号734。\"沐瑶没动，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个数据板，上面蓝光闪烁，\"我父亲的笔记里说这是唯一成功的完全体克隆...小心它能同步你的动作！\"
话音刚落，培养舱突然炸开！玻璃碎片夹着营养液劈头盖脸砸过来。我往旁边一滚，碎玻璃在地上弹开的声音跟下雨似的。等我抬起头，那家伙已经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赤裸的身体上蓝光纹路亮得刺眼。
\"原来这就是'本尊'的感觉。\"克隆体开口了，声音跟我分毫不差，但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像是录音带快放又慢放的效果。它歪着头打量我，眼神里既有好奇又有厌恶，\"真弱。\"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握紧口袋里的震荡枪，手指摸到扳机。这玩意儿打追踪者效果不大，但对付血肉之躯应该有用。
克隆体突然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都跟我平时做鬼脸时一样：\"我是你，十年前就该代替你的存在。\"它往前走了两步，湿漉漉的脚印在金属地面上连成线，\"李默说得对，原始版本果然有缺陷。\"
\"少他妈扯这些！\"我扣动扳机。电流形成的蓝色电弧噼啪作响，直射克隆体胸口。
可那家伙就跟知道我要开枪似的，侧身躲开的动作跟我脑子里想的一模一样。电弧打在后面的培养舱上，里面的模糊人影猛地抽搐了一下。
\"你以为能打败自己？\"克隆体突然出现在我左边，手肘狠狠撞在我肋下。剧痛让我弓起身子，震荡枪脱手飞了出去。
\"你每块肌肉怎么动，我比你还清楚。\"它掐住我脖子把我举起来，力道大得像铁钳，\"从神经脉冲到肌肉记忆，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呼吸困难让眼前发黑，但我能清楚看见它手腕上的幽蓝纹路——跟我的比起来更清晰，像电路板似的沿着血管蔓延。最中间那个红点跳得飞快，跟我的心跳频率完全同步。
突然想起沐瑶说的神经同步，难道我们现在就在同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克隆体就皱起眉头：\"别想了，你的大脑太吵。\"巴掌甩在我脸上，力道之大让我牙齿都松动了。
我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扔在地上，后脑勺撞在金属格栅上，疼得眼冒金星。刚想爬起来，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从培养舱里流出来的营养液，像活物似的凝成藤蔓缠住我的腿。
\"这是我们的领域。\"克隆体慢慢走向我，蓝光纹路随着脚步闪烁，\"在这里，我的同步率是100%。\"
营养液顺着裤腿往上爬，接触到皮肤就滋滋作响。我伸手去扯，却发现那些液体已经渗进毛孔，凉飕飕的感觉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啊！\"左臂伤口突然炸开剧痛。黑色神经线像受惊的蛇一样窜出来，在空中扭动着，最后竟然朝着克隆体的方向伸过去，像是要认祖归宗。
\"看来它认识我。\"克隆体抓住那些黑线，把玩着，\"这些可是用你 own 的神经组织培养的，当然会认主。\"
\"你...胡说...\"我咬着牙想挣开束缚，但营养液勒得更紧了，深深陷进肉里。
克隆体突然蹲在我面前，脸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它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脸，那张脸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扭曲。
\"还记得三年前那场车祸吗？\"它轻声说，热气喷在我耳朵上，\"你以为是意外？那是李默在为我们的'同步实验'收集数据。\"
画面突然冲进脑子里——雨夜、失控的卡车、方向盘突然失灵...这些记忆片段以前也出现过，但总是模糊不清。可现在，在克隆体的注视下，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挡风玻璃外，我看到了李默站在路边的身影，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电脑。
\"不...不可能...\"我使劲摇头，头痛得像要裂开，\"那天我根本没见过李默！\"
\"你当然不记得。\"克隆体轻笑，\"因为那段记忆已经被处理掉了。就像处理掉你十岁生日时发现的实验室笔记，处理掉你十五岁时救过的那个女孩——哦对了，那女孩后来成了你初恋对吧？真可惜，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小雅！我忽然想起她最后一次见我时惊恐的表情，想起她家门口那辆黑色面包车...原来不是意外失踪。
\"操你妈的！\"我像疯了似的爆发，体内能量不受控制地乱蹿。蓝色火焰从掌心冒出来，烧断了缠在腿上的营养液藤蔓。
克隆体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爆发，被我一拳打在胸口，踉跄着后退两步。幽蓝纹路在它胸口闪烁不定，像是短路了似的。
\"看来原始版本也有惊喜。\"它擦掉嘴角的血——跟我一样是淡蓝色的，\"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整个大厅突然震动起来，所有培养舱里的营养液同时倒流，在半空中汇集成巨大的漩涡。我感到有股力量在拉扯我的意识，像是要把我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去。
\"神经同步率85%...\"克隆体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还不够...再靠近点...\"
我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双脚像是被磁铁吸引，一步步走向克隆体。幽蓝纹路在我全身亮起，尤其是手腕上的红点，跳得跟警报灯似的。
\"林霄！吊坠！\"沐瑶突然尖叫，声音穿透混乱的意识，\"用吊坠！\"
口袋里的吊坠烫得惊人。我猛地想起她说过的话——顺时针转三圈。右手颤抖着掏出吊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攥住就往右转。
咔嚓一声轻响，吊坠突然裂开，红光像潮水般涌出来，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幽蓝纹路遇到红光非但没消失，反而像活过来似的加速流动，与红光交织成网。
\"这不可能！\"克隆体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它踉跄后退，\"编号734...拒绝同步...\"
红光形成的屏障把我和克隆体隔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涌进身体，但不是破坏性的，而是温暖的、修复性的。左臂的伤口不再疼痛，黑色神经线像被净化般化为灰烬。
更神奇的是脑子里那些混乱的记忆开始排序，破碎的片段自动拼接——车祸现场李默手里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同步率40%\"，小雅家门口的面包车车牌号是\"试验用-0734\"，还有沐瑶父亲实验室里那个刻着相同花纹的金属台...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我盯着克隆体，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你不是复制我，你是另一个我，对吗？\"
克隆体的表情变得扭曲，像是愤怒又像是痛苦：\"我才是完美版本！你不过是个有缺陷的原型机！\"它突然冲向红光屏障，蓝光纹路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两股力量撞击的瞬间，整个大厅陷入一片白光。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刺耳的电子噪音和克隆体不甘的嘶吼。等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吊坠嵌进了掌心，跟手腕上的纹路连成一片。
克隆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那儿，全身蓝光忽明忽灭。最诡异的是它额头上出现了跟吊坠一样的红色印记，而且正在慢慢变深。
\"同步率...100%...\"它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程序...错误...\"
金属摩擦声突然从头顶传来。三个追踪者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穹顶，红色传感器锁定了我。看来这场闹剧还没结束。
我捡起地上的震荡枪，看了眼正在逐渐消失的克隆体，又望向沐瑶所在的通道口。她已经不在那儿了，地上只有一滩还没干涸的血迹，蜿蜒着通向黑暗深处。
\"等着我。\"我低声说，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对那个正在消失的\"自己\"说。
克隆体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它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阵电子噪音，然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滴蓝色的液体，滴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穹顶的追踪者同时俯冲下来，八条机械腿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呼啸声。我侧身躲过第一个扑击，震荡枪对准它的传感器扣下扳机。
电流炸开的瞬间，我突然明白克隆体最后那个眼神的意思——我们都是实验品，但也都是变数。李默想控制一切，却忘了最关键的东西。
人性。
手腕上的红蓝纹路同时亮起，暖流伴随着力量涌向四肢百骸。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的同步，而是我主动掌控着这股力量。
\"来吧，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我握紧震荡枪，迎向剩下的两个追踪者。玻璃穹顶外传来沉闷的雷声，像是为这场战斗敲响的战鼓。
\\[未完待续\\]追踪者锋利的肢足切入金属地板的瞬间，我侧身翻滚到最近的培养舱后方。粘稠的冷却液顺着舱壁流淌，在手心积成小小的水洼。眼角余光瞥见玻璃舱内蜷缩的身影——那是编号589，李默失败的作品，胸腔塌陷，四肢扭曲成诡异角度，但那双睁开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脖颈处闪烁的红蓝纹路。
\"同步完成倒计时：3分钟。\"克隆体残留的电子音突然在意识深处响起，像生锈齿轮卡进大脑。吊坠嵌进掌心的位置传来灼痛感，红光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在太阳穴形成跳动的光斑。追踪者的传感器扫过培养舱壁，留下刺目的灼痕，金属熔化的气味呛得人喉咙发酸。
我抓起地上断裂的金属管道，管内残留的液氮嘶嘶作响，在掌心凝结出白霜。当追踪者撞碎培养舱玻璃扑来时，我侧身将管道刺入它的传感器中枢。蓝色电流顺着金属导管喷涌而出，追踪者发出刺耳的啸叫，机械腿失控地抽搐，在地面划出凌乱的火花。
\"林霄！这边！\"通道深处传来沐瑶的声音，混杂着沉重的喘息。地面突然倾斜，所有培养舱的营养液同时倒流，形成蓝色瀑布倾泻而下。我借着水流冲击力跃过追踪者残躯，落地时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是编号589伸出舱外的手，那只手只有三根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蓝色血迹。
\"救...\"它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眼睛映出我手腕上的纹路。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编号589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就像之前的克隆体734。我感到掌心的吊坠又烫了几分，某种力量正在强迫我的意识与这具濒死的躯壳同步。
水流中突然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实验室角落里蜷缩的孩子，李默举起注射枪的狞笑，不同编号克隆体们在培养舱中互相凝视的画面。最清晰的是编号589的记忆——它曾在某个深夜逃出培养舱，在通风管道里爬行了三天三夜，最终被李默亲手送回这个玻璃囚笼。
\"抓紧！\"沐瑶的手突然从上方垂落，她的战术手套磨得露出线头，指节泛白。我抓住她手腕的瞬间，整个圆形大厅开始剧烈震颤。穹顶的裂缝中垂下数十根营养液构成的蓝色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吸附着一个克隆体的头颅，它们的眼睛同时睁开，瞳孔里跳动着与我相同的红蓝纹路。
\"所有单元神经链接已激活。\"李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通过培养液的震动传遍整个空间，\"林霄，现在你终于能理解自己的宿命了。你们本就是一体的，从基因序列到神经编码，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作品。\"
沐瑶将我拽进通道时，最后一个培养舱爆裂开来。浑浊的液体溅了我满脸，里面漂浮着一张被水泡得发胀的照片——十岁的我和小雅在游乐园的合影，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实验触发点：情感连接强度78%\"。胃里的酸水猛地涌上来，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的同时，掌心的吊坠突然完整裂开。
红光如潮水般吞没整个通道，我看见沐瑶父亲的幻影在光芒中微笑，他手中握着与我完全相同的吊坠。\"意识防火墙已解除，\"他的声音直接在我大脑皮层响起，\"林霄，734不是克隆体，是你的...\"
红光突然熄灭。沐瑶将我按倒在地，头顶传来追踪者撞碎金属门的轰鸣。她口袋里的震荡枪滑落在我脚边，枪柄上沾着的血迹与我的蓝色血液迅速融合。通道顶部的应急灯开始闪烁，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在墙面上扭曲成挣扎的形状。
\"它在撒谎。\"沐瑶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铁锈味，\"我父亲的笔记里说，吊坠是...\"她的话音被追踪者撕裂金属的刺耳噪音打断，我翻身将她护在身下，看着自己的手掌——红蓝纹路已经蔓延到小臂，像电路图般沿着静脉跳动，与远处所有克隆体头颅的脉动频率完全同步。
最深处的黑暗中，传来玻璃器皿碎裂的清脆声响。然后，有个脚步声在向我们靠近，步伐轻盈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步落下，地面都绽开一朵蓝红交织的光纹。我的锁骨突然发烫，低头看见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你终于要醒了。\"那个与我完全相同的声音在通道入口响起，带着液体流动般的粘稠质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