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
而登州城内,一片死寂。
赵括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城中巡视,看着受伤的士兵们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深知,以目前的形势,若朝廷的援兵再不来,登州城恐怕撑不过明日。
但他依旧咬着牙,强撑着精神,鼓舞着士兵们:“兄弟们,咱们已经坚守了一天,只要再坚持坚持,援兵就会到了!咱们不能放弃,一定要守住登州城!这是咱们的家园,咱们的荣耀!”
士兵们虽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疲惫与绝望,但听到将军的话,眼中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那是对生的渴望,对胜利的期待。
夜幕沉沉,如一块厚重的黑布,将登州城与东海大军的营地紧紧包裹。
白天那场惨烈的攻城战过后,双方都疲惫不堪,可登州城的危机,却如乌云般,依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赵括望着城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伤员,他们或呻吟、或昏迷,满是血污与疲惫的面容刺痛着他的双眼。
强打起精神,用那沙哑却仍带着几分坚毅的嗓音鼓舞完士兵后,他缓缓转头,看向身旁同样满脸倦容,眼眶深陷,仿若被抽干了精力的李严,沉声道:“敌军攻城一天,人困马乏,想必也累得够呛。我先回去眯一会,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多盯着点。”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像是在与命运苦苦支撑后的短暂喘息。
李严虽也疲惫到了极点,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每挪动一步都费力万分,可面对赵括的交代,他也只能无奈点头应下,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挤出一个“好”字。
夜深人静,如水的月光洒在登州城上,白日里的厮杀声渐渐消散,城内的士兵们因连日劳累,纷纷昏昏欲睡。
他们或靠着城墙,或蜷缩在营帐角落,手中的兵器随意丢在一旁,连鼾声都透着疲惫。
东海大军的营地起初一片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马嘶打破夜的宁静。
然而,一支队伍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他们脚步轻缓,马蹄也被裹上了厚厚的棉布,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营帐间。
原来,田文深知赵括的性格,料定他在白日激战后会放松警惕,当机立断,决定夜袭,成败在此一举。
他眼中闪烁着寒光,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推演着夜袭的每一个细节,此刻的他,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猎豹,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夜半三更,突袭开始。
随着一声低沉却有力的号角声划破夜空,东海大军攻势迅猛,丝毫不比白天的声势小。
刹那间,大量的弓箭如暴雨般朝着城头倾泻而来,利箭划破夜空,发出尖锐的呼啸。
登州城的守军猝不及防,在睡梦中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惊醒,慌乱中,一轮箭雨过后,就已经死伤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士兵虽顽强抵抗,可在这毫无防备的突袭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他们睡眼惺忪,拿起兵器时还带着懵懂,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只能勉强招架,手中的刀枪挥舞得毫无章法。
紧接着,沉重的撞城锤重重地撞击城门。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好似巨兽的咆哮,城门上的铆钉在撞击下纷纷脱落,木屑飞溅。
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轰然倒塌,敌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
刹那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登州城陷入了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
此时,赵括还穿着铠甲,昏昏欲睡,突然被人猛烈摇醒:“将军,不好了,敌军攻进来了!”
声音里带着惊恐与绝望,在这慌乱的夜晚格外刺耳。
赵括瞬间清醒,手中紧紧握着剑,满脸震惊:“什么?田文竟然半夜偷袭!”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也没想到田文竟如此大胆,在白日激战未歇之时,又发动夜袭。
可此时已来不及多想,副将李严急忙说道:“将军,在下护你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登州城!”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双手紧紧握住大刀,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拼之中。
赵括心中一沉,想到自己接连惨败,如今又失了登州城,就算活着回去,梁武帝也定不会饶恕他,此刻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喊道:“不,我不能走!”
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怒,可又透着一丝无力。
夜色浓稠如墨,火光在其中跳跃闪烁,将登州城的街巷映照得忽明忽暗。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李严心急如焚,一把拉住赵括,连拖带拽地将他推上战马,大声吼道:“将军,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啊!” 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格外响亮,带着对赵括的期许与忠诚。
话落,他挥舞着手中那把早已卷刃的大刀,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向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扑去。
他的身影在敌群中左冲右突,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决然的气势,溅起一片血花。
他的呼喊声穿透嘈杂的战场,为赵括开辟出一条狭窄却充满希望的通道。
赵括紧紧握住缰绳,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李严的感激,有对局势的不甘,还有对未知前路的迷茫。
在李严的殊死拼杀下,他们竟真的撕开了敌军的包围圈,闯出一条血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脱离危险之际,远处的田文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如寒星般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轻轻开口:“给我拿弓来。”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
属下迅速将他的宝弓递上,田文接过,动作流畅地张弓搭箭,箭头稳稳地对准了李严的后背。
他的手沉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个毫无感情的靶子。
“嗖” 的一声,利箭划破夜空,带着致命的力量,直直地射进李严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