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网络被入侵。
实时位置暴露。
沈弈飞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碎了姜麟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不是被庞达“恰好”找到。
他是被精准定位，然后被那个“清理者”堵了个正着。
血液瞬间凉透，顺着血管爬满四肢百骸。
“所以……”姜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们早就知道我位置暴露了？”
“入侵发生在我们收到你求救信号……并定位到异常能量波动之后不久。”沈弈飞沉声道，避开了直接回答。
“在我们找到你之前。”
这解释苍白无力。
在找到他之前？
那中间隔了多久？
足够那个怪物“处理”掉陈浩。
足够它在艺术楼设下埋伏。
足够……庞达失踪。
“是庞达师兄……引开了它？”姜麟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沈弈飞沉默了。
他紧攥着那两半破碎的奥特曼挂件，眼神复杂地看着姜麟，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伤人。
姜麟的心彻底沉入冰窖。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缠绕住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不早点来？”他质问，声音嘶哑。
“我们遭遇了阻碍。”沈弈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不仅仅是网络入侵。”
“对方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安州的力量，被牵制了。”
牵制？
被谁？
那个“清理者”？
还是……别的什么？
姜麟看着沈弈飞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心头的疑云更重了。
“那个符号，”他猛地将话题拉回，“你认识它，对不对？”
“它到底是什么？！”
沈弈飞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被碎片边缘割出了几道血痕。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印记。”他的声音艰涩，“与……最初的黑暗有关。”
“最初的黑暗？”姜麟皱眉，这说法太模糊了。
“具体的，你现在不需要知道。”沈弈飞断然道，“知道得越多，对你越危险。”
又是这种话。
又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
姜麟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危险？我现在还不够危险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朋友死了！我师兄失踪了！我自己差点没命！”
“那个怪物追着我不放！还有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女人拿着我的手机玩我！”
“你现在跟我说，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沈大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社畜时期积累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
被领导画饼，被甲方蹂躏，被命运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连活下去都要被蒙在鼓里？！
沈弈飞看着情绪激动的姜麟，眼神复杂。
他抬手，示意姜麟冷静。
“姜麟，听我说。”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
“那个印记，代表着一股我们几乎无法抗衡的力量。”
“‘清理者’只是它的爪牙之一。”
“而庞达的失踪……”沈弈飞的声音再次沉了下去，“可能比死亡更糟糕。”
比死亡更糟糕？
姜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
“被污染的光……变成养料……”他想起了林小鹿冰冷的话语。
“你怀疑……庞达师兄他……”
“我不知道。”沈弈飞打断他，眼神锐利，“但在查清楚之前，任何可能都要考虑。”
“包括……他是否已经被转化，或者……”
“被同化。”
同化！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姜麟心上。
如果庞达被那个怪物同化了……
那他……还是庞达吗？
他会不会……也变成敌人？
姜麟不敢再想下去。
他看着沈弈飞。
眼前的中年男人，异常事务处理部的负责人，青帝营的老人……
他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吗？
那个符号，他明显知道更多内情，却不肯说。
庞达失踪，他似乎早有预料，甚至暗示了最坏的可能。
还有那条信息，“光背后，亦是影。”
是巧合？
还是……有人在提醒他？
谁？
林小鹿？
她把手机还给他，是想撇清关系？还是传递某种信息？
“我的手机……”姜麟再次提起，“林小鹿……她把它还给了我。”
他紧盯着沈弈飞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弈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小鹿？”
“高一五班的班长。”姜麟补充道，“穿着……跟我一样的衣服。”
他刻意强调了这一点。
沈弈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对这个名字和身份感到意外。
“她为什么会有你的联络器？”
“我不知道。”姜麟摇头，“我我不知道。”姜麟摇头，“我醒过来，她就在那里，把手机扔给了我。”
他省略了林小鹿在体育馆的介入，以及那句“下次，瞄准点”。
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
沈弈飞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穿透姜麟的灵魂。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姜麟回忆着林小鹿那冰冷的语调，“她说，那个怪物还没走远。”
“她说，不想死，就离开那里，永远别再回来。”
“还有……”姜麟犹豫了一下，看着沈弈飞的眼睛，“她说她是来确认……印记的传承，是否还在继续。”
“印记的传承？！”
沈弈飞的反应比看到符号时更加剧烈！
他猛地抓住姜麟的胳膊，力量之大，让姜麟疼得闷哼一声。
“她亲口说的？印记的传承？！”沈弈飞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形，眼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更深层次的……恐惧。
“是……是的。”姜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头。
沈弈飞松开手，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体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翻腾的情绪。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连引擎的震动声都仿佛消失了。
过了许久，沈弈飞才重新睁开眼。
眼底的震惊和恐惧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凝重和……决绝。
“姜麟，”他看着姜麟，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可怕，“从现在开始，忘记你听到的‘印记的传承’这句话。”
“关于林小鹿，关于那个符号，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在我允许之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都不要！”
“包括……异常事务处理部的其他人。”
这话如同惊雷，在姜麟耳边炸响。
连部里的人都不能信任？！
“为什么？！”姜麟脱口而出，“难道部里也有……”
“这不是你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沈弈飞厉声打断，眼神冰冷，“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活下去！”
“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甚至有了一丝……杀伐果断的味道。
这和平日里那个略带疲惫、偶尔还会和他开玩笑的沈大叔，判若两人。
姜麟看着他，心底的寒意更甚。
沈弈飞到底隐瞒了什么？
那个符号，那个传承，到底牵扯着怎样恐怖的秘密？
林小鹿……她又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姜麟艰难地问道。
沈弈飞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快速操作了几下，似乎在发送什么加密信息。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姜麟。
“去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一个……‘清理者’和那个印记的力量，都暂时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了漆黑的远方。
“在那之前，”沈弈飞的声音恢复了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你需要尽快恢复力量。”
“并且……学会控制它。”
“建木灵种的力量，远不止你现在所了解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路，会比你想象的……更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