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墨被窗外的猫叫声惊醒。
不是一只，而是数十只猫此起彼伏的嚎叫，像是某种诡异的合唱。他忍着右肩的疼痛挪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月光下，医院的绿化带里蹲着十几只野猫。它们整齐地仰着头，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住院部大楼。最前排的几只猫嘴角沾着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血。\"沈青玄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它们刚进食过。\"
林墨这才发现沈青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把沾满黑血的桃木剑。
\"你去杀猫了？\"
\"不止是猫。\"沈青玄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片，\"从一只变异猫脑袋里挖出来的。\"
薄片上刻着微型衔尾蛇图案，边缘沾着粘稠的组织液。林墨接过证物袋时，左手青纹突然跳动，像是感应到什么。薄片上的衔尾蛇图案竟微微亮起红光！
\"活的？！\"
\"信号发射器。\"沈青玄用剑尖挑起袋子，\"特调局技术科刚确认，这东西能接收特定频段的脑电波，控制宿主行为。\"他指了指窗外，\"这些猫已经不是普通动物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绿化带里的猫群突然齐刷刷转头，几十双发光的眼睛同时锁定了五楼窗口的林墨！最前排的一只黑猫咧开嘴，露出不该属于猫科动物的尖利牙齿。
\"它们看得到我们？\"林墨下意识后退。
\"是感应到《怨憎簿》的能量。\"沈青玄迅速拉上窗帘，\"从昨晚开始，全城已经发生十七起宠物被吸干血的事件。一小时前，第一个人类受害者出现了——值夜班的保安。\"
林墨想起新闻里被掩盖的慈心院事件：\"又是'无人员伤亡'？\"
\"这次压不住了。\"沈青玄冷笑，\"死者脖子上有两个细小的血洞，法医最初判断是毒蛇咬伤。但监控显示...\"他掏出手机播放一段模糊视频。
画面中，一个瘦长的黑影四肢着地爬过走廊，突然扑向值班室。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绝对不是什么蛇类。
\"猫妖？\"
\"比那更糟。\"沈青玄关掉视频，\"被芯片控制的猫会寻找特定目标——携带灵力的人。《怨憎簿》现在就是个活靶子。\"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警告，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有东西在撞击玻璃！
林墨抓起枕边的《怨憎簿》，封面锁链印记立刻亮起微光：\"小雨？\"
\"...哥哥...危险...\"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它们...被控制了...\"
沈青玄迅速在窗户上贴了张符纸，撞击声暂时停止。他转向林墨：\"丫头能感应到什么？\"
\"她说猫被控制了。\"林墨轻抚印记，\"但信号很弱。\"
\"芯片干扰。\"沈青玄皱眉，\"特调局发现这些芯片的材料很特殊，主要成分是...\"
\"阴蚀钢。\"一个慵懒的女声从门口传来。苏媚儿倚在门框上，尾巴尖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阳间不存在的金属，只产于阴阳交界处。\"她晃了晃手机，\"刚黑进特调局数据库看到的。\"
林墨的左手青纹突然刺痛：\"幽冥教在利用芯片扩大控制范围？\"
\"不仅如此~\"苏媚儿走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这些猫还在进化。\"她展示另一段视频：一只花斑猫正在啃食鸽子，背部诡异地隆起两个肉瘤，\"芯片会根据宿主体质催化变异。\"
视频中的猫突然抬头，镜头捕捉到它的眼睛——瞳孔分裂成了双瞳，像两对重叠的蛇眼。
林墨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了往生殿里那些玻璃罐中的畸形标本。
\"信号源查到了吗？\"他问。
\"城市地下水系统。\"苏媚儿收起手机，\"但具体位置...\"她突然住口，耳朵转向窗户方向，\"啧，又来了。\"
撞击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猛烈。符纸开始冒烟，窗框出现裂缝。
沈青玄迅速掐诀：\"准备转移！\"
\"来不及了~\"苏媚儿尾巴炸毛，\"整栋楼都被包围了。\"
林墨翻开《怨憎簿》，左手青纹与书页同时亮起青光。最新一页浮现出血字：
\"怨气导航启动，消耗一魄，持续三刻。\"
字迹未干，书页上的墨迹突然流动起来，化作一条细长的血线，指向东南方向。
\"这是什么？\"沈青玄警觉地问。
\"《怨憎簿》的新功能。\"林墨自己也感到惊讶，\"好像能指引怨气源头。\"
苏媚儿凑过来嗅了嗅书页：\"有趣~用宿主魂魄做燃料的GpS。\"她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等等，你左手纹路又延伸了！\"
确实，青色纹路已经越过肘部，向肩部蔓延。纹路分支变得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古老的电路图。
\"书气侵体加速了。\"沈青玄声音低沉，\"我们必须...\"
玻璃爆裂的巨响打断了他。一只体型硕大的玳瑁猫撞破窗户冲了进来！它背上的肉瘤已经破裂，伸出两条触手般的血肉组织，嘴角滴着混浊的液体。
沈青玄的桃木剑划过一道金光，但猫妖异常敏捷，空中扭身躲过。它落地后没有立即攻击，而是蹲在窗台上发出刺耳的嚎叫——像是在召唤同伴。
\"小雨！\"林墨大喊，\"能干扰它们吗？\"
《怨憎簿》的锁链印记骤然亮如白昼！一道银光激射而出，在猫妖面前形成锁链虚影。令人惊讶的是，原本凶残的猫妖突然浑身颤抖，前肢跪伏，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它...怕小雨？\"林墨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苏媚儿眼中闪过精光：\"不是怕，是服从。\"她盯着发光的锁链印记，\"丫头和这些实验体之间有等级压制。\"
更多猫妖从破碎的窗户涌入，但在锁链银光范围内，它们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前进半步。
小雨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哥哥...我看到了...地下有很多铁笼子...还有穿白衣服的人...\"随着她的描述，《怨憎簿》上方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立体投影——像是某个实验室的结构图。
\"慈心院地下室？\"林墨试图辨认。
投影突然扭曲，小雨发出一声痛呼。锁链印记的光芒急剧减弱，猫妖群立刻骚动起来。
\"能量不够了！\"苏媚儿迅速掏出一颗青色药丸按在印记上，\"狐族'凝神丹'，只能撑十分钟！\"
药丸融入印记，投影重新稳定。这次能清晰看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摆放着九口青铜缸，其中八口盛满暗红色液体。墙上挂满了铁笼，有些笼子里还有蜷缩的小小身影。
\"九樽...\"沈青玄脸色铁青，\"幽冥教在复刻往生殿的实验！\"
林墨突然注意到投影角落的一个细节——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将钥匙插入墙面。放大后能看到钥匙孔周围刻着衔尾蛇图案，蛇眼处是两个微小的红点。
\"这是实时影像？\"他震惊地问。
\"是丫头的记忆。\"苏媚儿尾巴不安地摆动，\"她曾经被关在那里...\"
猫妖群突然集体抬头，双瞳中闪过一模一样的红光。紧接着它们同时转身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信号中断了。\"沈青玄警惕地看着窗外，\"有人在远程控制它们。\"
林墨怀中的《怨憎簿》突然发烫，最新一页浮现血字：
\"导航继续，东南向，三里。警告：书气不足，需阴气充能。\"
\"它在索要能量。\"沈青玄皱眉，\"你的身体已经...\"
\"用我的血。\"林墨咬破手指按在书页上。血液迅速被吸收，但书页又浮现新字：
\"需灵童配合。\"
小雨的印记微弱地闪烁：\"哥哥...我可以...但需要连接更深...\"
\"什么意思？\"
苏媚儿突然按住林墨的手：\"她要求建立'魂契'，共享你的生命力。\"狐妖难得严肃，\"一旦建立就无法逆转，你会越来越依赖她，而她...\"
\"会逐渐实体化。\"沈青玄冷声补充，\"最终可能取代你的部分魂魄。\"
窗外的猫嚎声再次逼近，这次听起来数量更多。林墨看着怀中暗淡的《怨憎簿》，又看看自己左臂蔓延的青纹。
\"怎么做？\"
小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哥哥...握住书...想着我...\"
林墨双手握住《怨憎簿》，闭上眼睛。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坠入一片黑暗，远处有银光闪烁。他朝光源走去，渐渐看清那是一条悬浮在虚空中的锁链，尽头连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雨？\"
女孩转过身，锁链从她手腕延伸到黑暗中。她比平时看起来更真实，脸颊有了血色，但眼神哀伤。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她伸出小手，\"但哥哥会痛的...\"
林墨握住她的手。剧痛瞬间贯穿全身！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两半，一部分生命力正通过相连的手流向小雨。现实中，《怨憎簿》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封面锁链印记竟脱离书册，悬浮在空中！
\"魂契开始形成了！\"苏媚儿惊呼。
锁链印记一分为二，一半回到书册，另一半化作流光钻入林墨左手腕内侧。皮肤下浮现出与小溪相同的微型锁链纹身，只是颜色更淡。
《怨憎簿》哗啦啦自动翻页，最新一页浮现完整的慈心院地下结构图，包括三条隐秘通道。血字标注：
\"灵契初级成立，能力共享开启。警告：每日限用三次。\"
林墨睁开眼，发现病房里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淡青色光晕。他能看到沈青玄体内流动的金色真元，苏媚儿周身缠绕的粉色妖气，甚至窗外猫妖身上散发的黑色怨气。
\"我看到了...能量流动...\"
沈青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停下！你的瞳孔在扩散！\"
苏媚儿迅速掏出一面小镜子。镜中的林墨双眼布满血丝，左眼瞳孔已经变成不规则的星形，像是碎裂后又强行拼合的玻璃。
\"灵视过载。\"沈青玄迅速点按林墨后颈几个穴位，\"新能力不能连续使用。\"
林墨眨眨眼，视野逐渐恢复正常。但左手腕内侧的新纹身隐隐发热，与《怨憎簿》封面印记形成微妙共鸣。
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猫群的惨叫声。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在楼下响起：
\"林小子！还活着就吱个声！\"
\"陈老？\"林墨冲到窗边。
楼下空地上，陈老道袍翻飞，手中铜钱剑舞成一道金光屏障。数十只猫妖围着他，但不敢近身。地上已经躺着七八只被斩首的猫尸。
\"这老东西怎么找来的？\"苏媚儿眯起眼睛。
沈青玄已经打开病房门：\"先下去汇合。林墨，能走吗？\"
林墨试着活动身体。虽然右肩伤口还在疼，但魂契建立后，一股奇特的能量正在体内流转，减轻了不适。他点点头，将《怨憎簿》塞进怀里。
三人迅速撤离病房。走廊上一片混乱，几个值班护士倒在血泊中，脖子上都有细小的咬痕。
\"芯片在控制猫群攻击医护人员。\"沈青玄检查一名还有气息的护士，\"毒素导致全身麻痹。\"
林墨蹲下身，鬼使神差地将左手按在护士伤口上方。腕部锁链纹身微微发亮，一缕黑气从伤口被吸出。护士的呼吸立刻平稳了些。
\"你做了什么？\"沈青玄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的手。
\"不知道...本能反应...\"林墨自己也感到惊讶。
苏媚儿突然竖起耳朵：\"快走！楼上也有！\"
他们刚冲到楼梯口，就听到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抬头一看，至少二十只猫妖正从楼梯扶手上方快速逼近！领头的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异瞳猫，体型是普通猫的三倍，背上隆起六个肉瘤，像是一串葡萄。
\"退后！\"沈青玄祭出三张符纸，在空中排成三角阵型，\"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符纸燃烧起来，形成一道火墙。但白猫妖竟然直接穿过火焰，毫发无伤！它咧开嘴，露出满口针状牙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林墨怀中的《怨憎簿》突然震动。他本能地翻开书，左手青纹与腕部锁链同时亮起。一束银光射出，在空中形成锁链虚影，正好套住白猫妖的脖子！
猫妖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疯狂打滚。其他猫妖见状竟然纷纷后退，有几只甚至转身逃跑。
\"丫头的能力对它们有压制作用！\"苏媚儿眼睛一亮，\"趁现在！\"
三人冲下楼梯，与陈老汇合。老道士看到林墨左手青纹和腕部锁链纹身，脸色一变：
\"胡闹！谁让你结魂契的？\"
\"没时间解释了！\"沈青玄指向医院大门，\"先离开这里！\"
他们刚跑出几步，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一连串爆炸声，东南方向升起浓烟——正是《怨憎簿》指引的位置。
\"信号源自毁。\"陈老掐指一算，\"有人发现我们了。\"
林墨的左手腕突然灼痛，锁链纹身变得滚烫。《怨憎簿》在怀中发热，最新一页浮现血字：
\"灵童透支，需阴气补充。方式：一、怨灵净化；二、宿主精血；三、地脉阴气。\"
\"小雨怎么了？\"林墨急切地问。
陈老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脸色更加难看：\"魂契不平衡。丫头消耗太大，开始反噬宿主了。\"
果然，林墨左手的青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方向蔓延，皮肤下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必须立刻补充能量。\"沈青玄环顾四周，目光停在医院太平间方向，\"那里有新死的尸体...\"
\"不行！\"陈老厉声阻止，\"用怨气补充会加速异化！\"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墨玉，\"先用这个暂时稳定。\"
墨玉贴在林墨手腕上，锁链纹身的光芒稍微减弱。但《怨憎簿》立刻浮现警告：
\"临时措施，效力仅三刻。建议方案：前往导航终点，获取地脉阴气。\"
远处再次传来爆炸声，这次更近。夜空中，隐约可见几道红光划过，像是信号弹，但排列成了衔尾蛇的形状。
\"幽冥教的集结信号。\"陈老收起铜钱剑，\"他们在销毁证据。\"
沈青玄看向东南方：\"导航终点是哪里？\"
林墨回忆《怨憎簿》投影：\"一个废弃工厂，地下有大型空间。\"
\"老城区...地下河交汇处...\"陈老若有所思，\"确实是聚集阴气的好地方。\"
苏媚儿突然竖起耳朵：\"有直升机！\"
夜空中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架黑色直升机正向医院飞来，机腹下挂着探照灯。
\"特调局？\"林墨眯起眼。
\"不。\"沈青玄脸色阴沉，\"是'清洁组'，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特殊部队。\"他拽起林墨，\"他们不管活人死活，快走！\"
一行人迅速隐入医院后巷。林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探照灯已经锁定了他们刚才站的位置。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整片区域被照得如同白昼。
他怀中的《怨憎簿》微微震动，像是无声的警告。腕部锁链纹身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与小雨新建立的连接正在消耗双方的生命力。
而远处的红光依然在夜空中闪烁，排列成永恒的衔尾蛇，吞噬着自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