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池的水面凝结着细碎冰晶,倒映着北疆方向那道永恒的银蓝光盾。江挽月的虚影在月光下如晨雾般稀薄,荆棘冠冕早已化作星砂飘散,唯有赤瞳中残留的偏执与温柔,在逐渐透明的面容上忽明忽暗。她虚弱地挂在萧承煜胸前,指尖缠绕的星砂顺着帝王铠甲的缝隙簌簌坠落。
“陛下...”少女的声音轻如叹息,带着三百年前雪夜中那个孤女的依赖,“以后要记得给沈姐姐暖手...她总说自己不怕冷,可冬天握笔时,手指都会发紫...”星砂如活物般爬上萧承煜的手腕,在他掌心勾勒出沈清辞常用的星纹笔形状。帝王握紧拳头,赤色灵力却无法阻止那些光芒的消散,眼眶滚烫得几乎灼伤冕旒。
沈清辞的星纹笔“当啷”坠地,占星师踉跄着扑上前,龙纹胎记在颈侧灼烧如烙铁。她抓住江挽月逐渐透明的手腕,感受到体内注入的星砂带着熟悉的温度——那是三百年间无数次相拥时,少女偷偷藏进她经脉的温柔。“别说了,阿月,我们还有办法...”“姐姐在说谎。”江挽月突然轻笑,犬齿擦过她的虎口,“你占卜卷轴上的灰烬...早就告诉我结局了。”
萧明澈跪在池畔,掌心的曼陀罗印记黯淡无光。少年望着姑姑即将消散的身影,突然想起幼时被她抱在怀中看流星雨的夜晚。“姑姑!我把所有信仰之力都给你!”他的哭喊换来江挽月颤抖的抚摸,星砂化作光带缠住他的发尾:“星星灯要好好长大...带着我的那份,去看遍人间四季...”
极北冰窟深处,黑影的残魂在铜镜碎片中发出阴冷的笑。她腐烂的指尖抚过水晶棺,棺中少女额间的噬月纹突然暴涨:“江挽月,你的守护不过是为古神的苏醒奏响挽歌!当她的残念彻底消散,那道银蓝光盾...”随着她的低语,长安地下传来锁链崩断的细微声响,无数噬月纹蛊虫顺着星陨池的水流悄然潜入。
“姐姐的星纹笔...”江挽月拽住沈清辞的手腕,将最后的星砂注入她残破的龙纹银镯,“要一直画我的样子...就算有一天忘记我的声音,忘记我的温度...”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赤瞳中泛起血色,“也不许忘记,我是为了你们...才选择燃烧自己。”星砂在银镯表面凝结成荆棘冠冕的图案,却在下一秒化作点点流萤。
萧承煜突然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玄铁剑上的赤龙浮雕渗出血泪。帝王的声音带着三百年前未能出口的悔恨:“阿月,朕错了...三百年前不该让你独自站在祭坛上,这次...”“陛下不必再说。”江挽月的星砂锁链缠住他的脖颈,冰凉的唇贴上他颤抖的嘴角,“若有来世...换你们先来寻我。”
阿依娜的弯刀重重插在池边,北疆女君望着逐渐透明的身影,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用骨刺刻下的咒文。那些图腾正在与江挽月的残念共鸣,渗出滚烫的血泪:“巫女大人,北疆的勇士永远记得...是你用生命守住了这片土地。”她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长安方向的惊呼——星月祠的神像表面,新的噬月纹正在银蓝光芒下悄然生长。
“快看!”李寡妇抱紧怀中的孩子,指着天空中飘散的星砂,“神女大人的眼泪!”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他们献出的曼陀罗饰品突然发出微光,与江挽月的残念产生共鸣。老铁匠颤抖着举起铸造神像的铁锤,在地面刻下新的图腾:“我们会守着你的信仰,直到永远!”
江挽月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蝉翼,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沈清辞泛红的眼眶。“姐姐,再抱我一次...”少女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星砂如潮水般涌入沈清辞怀中。占星师紧紧搂住那缕即将消散的虚影,感受着怀中的温度一点点流逝,龙纹银镯突然迸发刺目银光——那是江挽月用最后的力量,在她灵魂深处刻下的永恒羁绊。
而在暗处,那只幽绿瞳孔的流浪猫蹲坐在星陨池边缘。它舔舐着爪子上的银蓝血迹,尾巴扫过之处,噬月纹蛊虫顺着江挽月消散的残念,潜入众人的经脉。水晶棺中的少女缓缓睁眼,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她抬手间,北疆的银蓝光盾出现第一道细小的裂痕——江挽月用生命铸就的守护丰碑下,黑影的阴谋仍在黑暗中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