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缓缓沉降,岩壁上的萤石光芒在吴邪和黎簇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黎簇数着下降的秒数,后背的七指图持续发烫,像揣着一块烙铁——这是靠近核心区域的信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还有十米。”吴邪的声音压得很低,手电光扫过下方的黑暗,隐约能看到一片平整的地面,散落着一些巨大的石块,形状像被啃过的骨头。
绳索突然一震,停止了下降。吴邪迅速检查装备,发现是岩壁上突出的石棱卡住了绳结。“我下去看看,你在这等着。”他解开安全扣,像只灵猴般顺着岩壁滑下,军刀在石缝中借力,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普通人。
黎簇握着绳索悬在半空,后背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地面上的纹路——不是杂乱的石痕,而是一个巨大的图案,与他后背上七指图的轮廓重合,只是中心多了一个螺旋状的印记,像某种植物的横截面。
“下来吧,安全。”吴邪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黎簇松开绳索,落在松软的沙地上。这里是断崖底部的巨大溶洞,穹顶高得望不见顶,只有几束微光从崖顶的缝隙射入,照亮了溶洞中央的景象——那是一棵枯死的巨树,树干粗壮得需要十个人合抱,枝桠扭曲地伸向穹顶,树皮剥落处露出暗金色的木质,像被金属浸透。
“这是……”黎簇的呼吸顿住了。
“沙海古木,”吴邪的手抚过树干,“月氏文里记载的‘神树’,说是用蛇的骸骨和沙漠的精魄浇灌而成,能指引方向,也能吞噬灵魂。”他指向树干后的岩壁,“看那里。”
岩壁上,有一幅巨大的壁画,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画中,无数穿着月氏服饰的人跪在沙海古木前参拜,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的表情,双手捧着黑色的圆球——与从黎簇背上取出的费洛蒙容器一模一样。
壁画的最上方,画着一轮弯月,月光化作丝线,缠绕在古木的枝桠上,最终汇聚成一个人形,面容模糊,但后颈处有一个清晰的莲花印记。
“是张家人。”黎簇的声音带着颤抖,“画里的人,后颈有和我一样的印记。”
吴邪的手指划过壁画中人们参拜的方向——不是古木本身,而是古木根部的一个树洞,洞口隐约能看到闪烁的光芒。“他们在参拜树洞里的东西,”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这棵树不是神,是钥匙,通往真正古潼京的钥匙。”
他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的一组图案上:那是七指图与古木年轮的重叠,每一道指节纹路都与年轮的圈数吻合,最中心的螺旋印记,正好对应黎簇七指图的指尖位置。
“我明白了。”吴邪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黎簇背上的不是地图,是‘钥匙齿痕’,而这棵沙海古木的年轮,是锁芯。我们之前找到的地宫是外层,真正的古潼京,藏在这棵树连接的地下空间里!”
黎簇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共鸣,七指图的每一道纹路都像被点燃,与壁画上的图案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共振,岩壁上的月氏文开始发光,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纹路游走,最终汇入古木的根部。
“它在回应你。”吴邪看着黎簇,“你的伤疤,是用张家人的血和月氏人的费洛蒙共同绘制的,只有你能激活这棵树的机关。”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苏难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吴邪,你们快上来!马老板带着人下来了,他手里有枪,说要……要炸了断崖!”
黎簇和吴邪赶回绳索处时,正好看到马老板的手下将炸药固定在岩壁上。马日拉举着枪,对准栈道上的苏难和杨好,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憨厚,只剩下贪婪和狠戾。
“吴老板,别来无恙啊。”马老板叼着烟,阴阳怪气地笑,“没想到吧,你们费尽心机找的真古潼京入口,老子也找到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一张照片,上面是耳室帛书的拓片,“多亏了你这位引路人,知道的比谁都多。”
马日拉的眼神闪烁,不敢看吴邪:“我也是为了活命,月尊的宝藏,本来就该属于有能力的人。”
“把炸药卸了。”吴邪的声音很冷,“这下面的机关联动性极强,一旦爆炸,整个地宫都会塌,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少吓唬我!”马老板吐掉烟头,“老子早就查过了,这断崖是独立结构,炸了只会封住入口,正好把你们困死在下面,省得抢我的宝贝!”他的目光落在黎簇身上,“尤其是你这个小鬼,背上的图还挺有用,等老子拿到宝藏,就把你扒皮抽筋,看看这图到底长什么样!”
黎簇的后背瞬间绷紧,七指图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那是愤怒和杀意激起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军刀,被吴邪按住了手。
“你想要什么?”吴邪问。
“很简单,”马老板得意地笑,“把树洞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你们活着离开。不然……”他指了指炸药的引信,“咱们就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占便宜。”
吴邪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可以,但你得自己去拿。”他侧身让开,露出沙海古木的树洞,“树洞里面有月尊的棺椁,宝贝都在里面,就怕你没福气拿。”
马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挥手让手下看好苏难和杨好,自己则举着枪,小心翼翼地走向树洞。“算你识相。”
黎簇看着吴邪,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却看到吴邪对他使了个眼色,指尖在背后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马老板走到树洞前,贪婪地往里张望。树洞很深,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里面闪烁的金光。“果然有宝贝!”他兴奋地钻了进去,枪还紧紧握在手里。
就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洞中的瞬间,吴邪突然大喊:“动手!”
黎簇猛地冲向马老板的手下,后背的七指图传来一阵推力,让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那手下没反应过来,就被黎簇撞中手腕,枪掉在地上。杨好趁机挣脱束缚,一拳砸在那人的脸上。
苏难则以更快的速度扑向炸药,军刀出鞘,瞬间割断了引信。
几乎同时,树洞里面传来马老板凄厉的惨叫:“什么东西?!啊——!”
叫声戛然而止,树洞里涌出一股黑色的雾气,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吴邪迅速用军刀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将雾气挡在圈外:“是树精,月氏人用活人喂养的守墓兽,藏在树洞里,只攻击心怀贪念的人。”
黎簇看着树洞,里面的金光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突然明白吴邪的用意——马老板的贪婪,注定了他的结局。
“我们快走。”吴邪捡起地上的枪,扔给杨好,“马日拉跑了,他肯定会去搬救兵,我们没时间了。”
树洞在马老板死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漆黑的洞口,此刻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内部的通道缓缓展开,露出一条由树干纤维组成的阶梯,蜿蜒向下,通向更深的黑暗。阶梯的扶手,是用蛇骨缠绕而成的,与黎簇后背的七指图纹路完全一致。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吴邪的眼睛亮了,“壁画没骗人,沙海古木确实是钥匙,而马老板的血,是打开通道的祭品。”
黎簇的后背传来一阵强烈的共鸣,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他能感觉到,阶梯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不是危险,而是一种……归属感。
“下去吗?”苏难握紧了短刀。
吴邪看了一眼腕表:“汪家人应该快到了,我们只有半小时时间。”他率先踏上阶梯,“黎簇跟我来,杨好和苏难守住入口,十五分钟后如果我们没出来,就立刻离开,别管我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杨好反对。
“这是命令。”吴邪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需要有人把消息带出去,告诉外面的人,真正的古潼京在这里。”
黎簇拍了拍杨好的肩膀,跟上吴邪的脚步。阶梯的纤维踩上去很柔软,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蛇骨扶手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仿佛有生命般。
身后,苏难和杨好的身影渐渐被黑色雾气笼罩,入口的金光越来越暗。黎簇知道,从踏上阶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与黎簇的伤疤、与张家人的宿命、与月氏人的秘密紧密相连的世界。
阶梯比想象中长,仿佛通往地心。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湿润,带着一股泥土和植物的清香,与上面的干燥截然不同。墙壁上不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绿色的苔藓,散发着荧光,照亮了阶梯两侧的壁画。
这些壁画与上面的不同,描绘的是张家人与月氏人的合作:张家人提供费洛蒙技术,月氏人提供机关术,共同建造了古潼京;他们一起驯养鸡冠蛇,一起收集人的记忆,一起试图破解永生的秘密。
“原来他们不是敌人。”黎簇的声音带着惊讶,“我一直以为张家人和月氏人是对立的。”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吴邪的手抚过壁画中一个张家人的脸,“他们的合作持续了百年,直到月尊试图独占永生技术,才引发了战争,古潼京也因此被埋入地下。”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前厅,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七指图,与黎簇后背的图案分毫不差。当黎簇的脚踏入图中第七指的位置时,整个前厅突然亮起金光,地面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有金色的液体在里面穿行。
“这是‘共鸣室’。”吴邪的声音带着兴奋,“你的伤疤正在激活这里的机关,主殿的位置应该要显现了。”
黎簇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与地面的纹路产生共鸣,每一次心跳,都让金光更亮一分。他的后背不再疼痛,反而传来一阵舒适的暖意,仿佛找到了失落已久的部分自我。
金光汇聚成一道光束,射向前厅对面的墙壁。墙壁在光束的照射下,缓缓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的景象——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比之前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宏伟,穹顶是用夜明珠镶嵌的星空,地面是用玉石铺成的七指图,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台,上面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王座,王座两侧,各有一条雕刻的巨蛇,嘴里衔着发光的圆球。
“是主殿!”黎簇的呼吸都屏住了,“壁画上的主殿,和这里一模一样!”
吴邪的目光落在王座后面的墙壁上,那里有一个暗门,形状像半个七指图:“另一半应该在你身上。”他看向黎簇,“只有你的伤疤,能完全激活暗门的机关。”
黎簇走到透明墙壁前,伸出手,按在与自己后背伤疤对应的位置。墙壁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暗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上面的纹路开始与他的伤疤产生共振,发出“嗡嗡”的轻响。
“还差最后一步。”吴邪说,“月氏文记载,‘七指归位,血启天门’,你需要用自己的血,完成最后的激活。”
黎簇没有犹豫,用军刀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透明墙壁上。血液在接触墙壁的瞬间,化作金色的丝线,顺着七指图的纹路流淌,最终汇入暗门的中心。
“轰隆——”
一声巨响,透明墙壁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通往主殿的通道。通道两侧,站立着两排石像,都是张家人的模样,后颈处有莲花印记,手里捧着费洛蒙容器,表情肃穆,像在守护某种神圣的秘密。
“我们走。”吴邪率先走进通道,军刀握在手里,眼神警惕,“主殿是最后的关卡,机关一定比之前的更危险。”
黎簇紧随其后,后背的七指图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每一步都踩在安全的节点上。他注意到,石像的眼睛是用黑色水晶做的,在光线下仿佛真的在转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通道尽头,是主殿的大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凹槽,形状与吴邪从黎簇背上取出的黑色圆球完全吻合。
“看来需要这个。”吴邪将圆球放入凹槽。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主殿的全貌。与墙壁透明时看到的不同,主殿里并非空无一人——在王座周围,散落着十几具白骨,看姿势像是在朝拜,骨架的手指骨都指向王座,仿佛临死前都在渴望着什么。
王座上,坐着一具木乃伊,穿着月氏王的服饰,头戴金冠,手里握着一根蛇形权杖,权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色宝石,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是月尊。”吴邪的声音低沉,“他真的在这里。”
黎簇的目光落在月尊木乃伊的后背上,那里的衣服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的皮肤——虽然已经干瘪,却能清晰地看到一个七指形状的印记,与他的伤疤一模一样。
“他也是张家人?”黎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不是,”吴邪摇头,“他是被张家人改造过的,用费洛蒙强行在背上刻下了七指图,试图获得张家人的能力,结果失败了,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他指向权杖上的红宝石,“那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血玉髓’,能储存和释放费洛蒙的宝石,比你的黑色圆球高级百倍。”
就在这时,主殿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周围的石像眼睛里的黑色水晶同时亮起红光,像活过来一样。
“不好!”吴邪的脸色大变,“我们触发了最后的机关!”
地面开始震动,七指图的纹路里冒出黑色的雾气,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白骨开始簌簌发抖,仿佛要从地上爬起来。
黎簇的后背传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七指图的每个指节都在疯狂发烫,指引着他冲向王座:“暗门在王座后面!快!”
两人冲向王座时,那些黑色雾气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像没有实体的幽灵,朝着他们扑来。吴邪用军刀劈砍,却只能穿过雾气,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是费洛蒙幽灵!”吴邪大喊,“别被它们碰到,会被吸走记忆的!”
黎簇的速度更快,他像一道影子,避开扑来的幽灵,纵身跃上王座。月尊的木乃伊在他踏上的瞬间,突然化作粉末,露出后面的暗门——那是一个真正的出口,外面传来熟悉的风声,是沙漠的味道。
“快进来!”黎簇回头,看到吴邪被几个幽灵缠住,动作越来越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显然正在被吸走记忆。
吴邪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纵身一跃,抓住黎簇伸出的手。
就在两人冲进暗门的瞬间,主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黑色雾气和红色水晶的光芒同时消失,仿佛一切都被吞噬在黑暗中。
暗门后的风带着沙漠的燥热,吹在脸上,黎簇回头时,只看到暗门缓缓关闭,将主殿的秘密和危险,永远封存在了地下。
他和吴邪,站在一片熟悉的沙丘上,远处是古潼京的遗址轮廓,太阳正缓缓升起,将沙漠染成金色。
“我们……出来了?”黎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吴邪瘫坐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紧紧攥着那颗从权杖上抢下来的血玉髓,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嗯,出来了。”
黎簇摸了摸后背的伤疤,那里已经不再疼痛,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异样,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血玉髓的光芒,吴邪疲惫却释然的眼神,还有远处沙丘上隐约出现的苏难和杨好的身影,都在告诉他——他们做到了,他们找到了真正的古潼京,也揭开了那些藏在伤疤里的秘密。
只是,黎簇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血玉髓的温度,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那些关于张家人、月氏人、汪家人的恩怨,那些刻在血液里的宿命,才刚刚在他的生命里,拉开序幕。
沙漠的风继续吹着,卷起细沙,像在诉说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而黎簇的后背,那道七指形状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一枚永不褪色的印记,记录着他在古潼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