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的寒意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陈金水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手里的狼眼手电光柱在潮湿的石壁上扫过,照出一片斑驳的壁画。壁画上画着月氏人祭祀的场景,成千上万的人跪在祭坛前,朝着一个巨大的蛇形石像跪拜,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张会长,这地方邪乎得很,要不我们先撤?”陈金水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身后的几个伙计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工兵铲握得死紧。
张日山没回头,他正盯着前方一尊三米高的佛像。佛像面目慈悲,却在手电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它的底座深陷在岩层里,四周散落着一些白骨,看形状像是人的手指。“撤不了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听。”
众人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佛像底座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啃噬岩石。罗雀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是尸蟞,数量不少。”
陈金水的脸瞬间白了。他这辈子倒斗无数,什么粽子、血尸都见过,唯独怕这玩意儿——尸蟞群居,牙齿锋利,还带着剧毒,一旦被缠上,眨眼就剩一堆白骨。
“那还愣着干什么?跑啊!”一个伙计喊着就要往后退,却被张日山喝住:“别动!”
话音刚落,佛像两侧的石壁突然“轰隆”一声炸开,碎石飞溅中,两条通道出现在眼前,一条通往更深的地宫,一条似乎是死路。更可怕的是,通道里爬满了尸蟞,黑压压的一片,正朝着他们涌来。
“进死路!”张日山当机立断。他太了解这种机关了,越是看起来危险的路,反而越安全。
陈金水等人却慌了神,领头的伙计一咬牙,带着几个人冲进了通往地宫深处的通道。“你们疯了!”张日山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通道口突然落下一道石门,将那几人困在了里面,紧接着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又归于沉寂。
陈金水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张日山一把拉住他,将他推进“死路”:“不想死就跟上!”
罗雀紧随其后,反手扔出几颗烟雾弹,暂时挡住了尸蟞。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将尸蟞和惨叫声都隔绝在外。
“那几个兄弟……”陈金水的声音哽咽。
“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张日山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眼神却沉了沉,“在地宫里,犹豫就是等死。”他用手电照了照四周,这是个不大的石室,除了他们进来的石门,再无出口,石壁光滑,像是被人刻意打磨过。
陈金水瘫坐在地上,看着散落的白骨,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死路,是陷阱!有人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不是人,是底下的东西。”张日山走到佛像前,用手指敲了敲底座,发出空洞的回响,“这尊佛像是镇物,用来镇压地宫深处的尸蟞王。刚才那些只是小喽啰,真正可怕的在下面。”
他指着佛像底座的裂缝,里面隐约能看到蠕动的黑影:“尸蟞王的巢穴就在佛像底下,石门关闭,是为了防止它爬出来。”
陈金水的脸更白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困在这里等死?”
“等。”张日山的回答很简单,“这种机关通常有反噬,石门关多久,就会开多久。”
果然,没过半小时,石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落下碎石,像是要塌陷。陈金水等人吓得抱头鼠窜,罗雀却护着张日山,稳稳地站在原地。
“别慌!”张日山喊道,“是地宫在自我修复!”
摇晃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突然戛然而止,石室恢复了平静,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些。陈金水惊魂未定地抬头,发现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透出微弱的光线。
“出口?”一个伙计惊喜地喊道。
张日山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佛像的头顶:“真正的出口在上面。”他指着佛像的眉心,那里有个微小的凹槽,形状和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这尊佛像是按北斗七星排列的,头顶对应着天枢星,是唯一的生门。”
“爬上去开个洞?”陈金水看着三米高的佛像,犯了难,“我们没工具啊。”
罗雀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折叠工兵铲:“张会长早有准备。”
张日山接过工兵铲,纵身跃上佛像的肩膀,对着头顶的凹槽用力凿下去。“哐当”一声,一块石板应声而落,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能听到外面传来风声。
“成了!”陈金水喜出望外。
就在这时,石室的地面突然传来“滋滋”声,无数只尸蟞从裂缝里爬出来,比之前见到的更大,外壳泛着金属光泽,显然是更厉害的品种。它们的目标很明确——朝着洞口的方向爬,像是要阻止他们离开。
“不好!尸蟞王醒了!”张日山喊道,他从佛像上跳下来,一脚踩碎几只尸蟞,绿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它们对气味很敏感,尤其是活人的气息!”
陈金水等人被尸蟞围在中间,挥舞着工兵铲乱砍,却怎么也杀不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个伙计的腿被尸蟞咬了一口,惨叫着倒在地上,伤口瞬间红肿发黑。
张日山的目光落在被踩碎的尸蟞身上,突然有了主意:“陈老板,让你的人把尸蟞的汁液涂在身上!”
“什么?”陈金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玩意儿有毒!”
“尸蟞王的手下不会攻击带同类气味的东西。”张日山一边说,一边用工兵铲挑起一只尸蟞,将汁液抹在自己和罗雀身上,“快!没时间解释了!”
陈金水咬了咬牙,死马当活马医,让伙计们照做。果然,尸蟞爬到他们身边,闻到身上的气味,迟疑了一下,竟然真的绕开了。
“管用!”陈金水惊喜道。
“还有,灭灯!”张日山突然喊道,关掉了自己的狼眼手电,“尸蟞的眼睛能催眠,直视它们的眼睛会被迷心智!”
众人赶紧关掉手电,石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尸蟞爬行的“滋滋”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张日山凭着记忆,指挥大家:“罗雀,你先上去,打开洞口的机关。陈老板,你带伙计们跟上,我断后。”
罗雀应了一声,像只灵猫一样攀上佛像,钻进洞口。没过多久,洞口传来他的声音:“安全,上来吧!”
陈金水带着伙计们依次爬上佛像,钻进洞口。张日山殿后,他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尸蟞,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在地上——是个燃烧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尸蟞被烧得发出凄厉的嘶鸣,四处乱窜。
“快走!”张日山纵身跃入洞口,身后的石室很快被火焰吞噬,隔绝了尸蟞的追击。
洞口后面是条狭窄的甬道,仅容一人通过,向上倾斜,显然是通往地面的。众人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甬道里弥漫着尸蟞汁液的腥臭,却没人敢抱怨——能活着就不错了。
爬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光亮,罗雀的声音传来:“到了!”
众人加快速度,终于爬出甬道,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破败的寺庙后院,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温暖得让人想哭。
“我们……出来了?”陈金水瘫坐在地上,看着寺庙的牌匾——上面写着“护国寺”三个字,已经斑驳不堪。
张日山点点头,他摘下戒指,放在阳光下,戒指上的纹路折射出奇异的光芒:“这里是当年张佛爷镇压尸蟞王的地方,地宫是寺庙的地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们还是没安分。”
罗雀检查了一下受伤的伙计,眉头紧锁:“他中的毒很奇怪,普通的血清没用。”
张日山走过去,看了看伤口,那里已经开始溃烂,泛着绿色的光泽:“是尸蟞王的毒液,得用特制的解药。”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这是佛爷留下的,能暂时压制毒性,回去找解九婆,她有办法根治。”
陈金水接过药丸,感激地看着张日山:“张会长,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得死在地宫里。”他顿了顿,“那尸蟞王……就这么放着不管?”
“管不了。”张日山叹了口气,“地宫已经坍塌,暂时困住了它,但迟早还会出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这个秘密,别让更多人送命。”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像是在对谁说:“佛爷,您交代的事,我守住了。”
寺庙的钟声突然响起,不知是谁敲响了古钟,声音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陈金水等人站起身,对着寺庙的方向鞠了一躬——为那些死在地宫里的伙计,也为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回去吧。”张日山说,“九门的事,还没结束。”
他转身离开,罗雀跟在后面,两人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两个沉默的守护者,背负着不属于他们的年代和秘密,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路。
陈金水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张日山能镇住九门——不是因为他是张佛爷的副官,而是因为他身上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担当,那份“宁愿自己背负,也要护他人周全”的隐忍。
他挥了挥手,带着伙计们离开了护国寺。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事,一旦沾上,就再也脱不了干系。地宫的黑暗,尸蟞的嘶鸣,张日山的背影,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记忆。
而在护国寺的地宫深处,被火焰和坍塌掩埋的石室里,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像是在嘲笑人类的渺小和不自量力。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