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下意识想替他挡，但是棠溪尘已经一把扣住黑猫的脖颈，顺势将它搂进怀里。
“这……对不起！小黑平时不这样的，它很乖的。”老板慌忙道歉，想把黑猫接过来。
“没关系，很可爱。”棠溪尘避开了他的动作，掌心轻轻顺着黑猫的脊背摩挲，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不闹了。”
指尖的力度由轻到重，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炸起的毛发。
黑猫挣扎的动作渐渐变缓，尖锐的叫声也化作委屈的喵呜，最终瘫软在棠溪尘的怀中，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像是在无声道歉，只有陆厌在耳坠里看到棠溪尘刚才掐的安魂诀。
“我喜欢这只猫，多少钱？”棠溪尘面带笑意的问。
“这……卖是卖，可您不是说喜欢爬宠……”
“现在喜欢猫了，就它了。”他示意李浩付钱，嗯，他没钱了。
他们这一行，存不住钱。
等结束了再还给他就好了。
老板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带着李浩去了收银台。
棠溪尘低声说：“阿厌，去看看地下室。”
他进来就发现这风水不对劲了，可这里又看起来没有异常，老板的面相看起来是个垃圾人，但是他又没杀过人，所以他才拦住李浩的询问，别打草惊蛇。
陆厌听话的从地板钻到地底。
他穿过混凝土的楼板，暖黄色的壁灯照亮地下室的走廊，六个房间出现在他面前，每个门把手上都挂着不同动物的金属卡通挂牌。
他飘进一个中间的房间，房间里和普通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床，沙发，空调，很正常。
可房间里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玻璃房内，三条缅甸蟒盘踞在恒温箱里。
最大的那条腹部鼓胀，旁边还掉落着粉色丝带，旁边散落着带蕾丝边的眼罩。
他又进入隔壁的房间，这个房间也没有人，这次里面是鱼，一种他不认识的鱼，水池鱼鳍上绑着细金链，链尾拴着情趣铃铛。
陆厌一个灵魂都想吐了，他忍住恶心进入第一间房间，这间房间的中央是草坪，草坪上拴着六只绵羊。
母羊戴着缀满人造水晶的项圈，后腿绑着带软垫的皮质束缚带，羊毛被修剪成心形图案。
墙角堆着未拆封的动物用按摩棒包装盒，说明书上印着【宠物快乐辅助器】字样。
陆厌已经不想看了，但是怕遗漏什么影响哥哥处理案件，所以还是强忍着恶心继续看。
剩下的房间里有两头安格斯牛，十匹矮脚马……
他快速看完，整个灵魂都恶心得不行，三观仿佛遭受到了重创，他瞬间回到了棠溪尘的耳坠，想了一下哥哥帅气的样子，终于缓了过来：“哥哥，我回来了。”
“怎么了？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了？”棠溪尘听着他语气不对劲，抱着黑猫快步出去，他没感受到什么鬼气才让他下去的……
“嗯……等下再说，我缓缓，很恶心。”陆厌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棠溪尘眉头紧锁，陆厌除了对他其实很少会表露什么情绪，这什么东西让他那么厌恶。
李浩他们也出来了，三人上车，陆厌不想浪费时间，飘出来，脸埋在棠溪尘的脖颈边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开口：“很恶心，像是……古代的青楼。”
“什么东西？”棠溪尘抱紧因为陆厌出来而暴躁的黑猫。
陆厌没继续说，他把自己看到的用简单的小幻境给李浩和另一个警员看，反应是不给棠溪尘看了，免得脏了他的眼睛。
那小警员都没来得及害怕突然出现的鬼，就被那些一幕幕画面刺激得捂着嘴呕出来……
“这……我……”李浩也胃里一阵翻涌，三观炸裂。
这时候也天黑了。
“喵！”黑猫突然咬了一口棠溪尘的指尖，想跳下车，棠溪尘连忙抓住它，“所以是它们在杀人，我说呢，怎么一点都没有鬼魂的杀人的痕迹……”
原来根本不是人。
怪不得它突然冲出来。
黑猫反应更加剧烈了，“喵！”
棠溪尘松开它，它瞬间消失在黑夜中，李浩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动物魂魄杀人，有灵猫的帮助，所以它们肆无忌惮的惩罚让它们难受的人类。”他现在也大概明白了陆厌看到了什么，他指尖掐诀，李浩看到他的指尖夹着一根黑猫毛。
棠溪尘开口：“你处理人类这边的事，我去找它们。”
他又拿出两只香，递给他，“那鬼地方，你们处理结束后就都烧了，然后点香，记住，两根香不要同时点，等一根燃尽才点下一根，明白吗？”
“明白。”李浩认真的记下，然后点点头。
他拿起对讲机，就叫人过来，这恶心的地方，一刻也不能留了，不到十分钟，警笛声包围了这里，他们冲进宠物店的时候，老板还抱着小兔子玩。
“这……我是合法的，我有营业执照，你们在干什么！”他被李浩铐住的时候还在大声嚷嚷。
“合法？！你干这种勾当你还说合法？！”
“什么勾当？！警官，我就是一个开宠物店了的……”男人还试图狡辩，但是李浩却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男人嗫嚅道：“这……动物又不是人……哪条法律说不可以了？！”
李浩没管他，把他的店砸了，而宠物店里的宠物们都只能先带回警局。
……
棠溪尘那边，他下车后就追上了黑猫，离开了市区，进入了一个山林。
他踏入山林的瞬间，腐臭味就刺入鼻腔。
棠溪尘拨开最后一片灌木，目光直直看向那个发出臭味的地方，月光正照在直径五米的土坑上。
不知道多少具动物尸体呈堆叠着，最外层是腐烂到露出肋骨的绵羊，羊角上还系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衣物。
往内层是泡胀的蟒蛇尸身，褪色的宠物项圈卡在七寸处，核心区横着三具安格斯牛骨架，牛角缠着断裂的蕾丝绑带，空洞的眼窝里塞着微型摄像头。
棠溪尘慢慢走过去，黑猫蹲在坑边的老槐树枝杈上，碧绿瞳孔映着他的身影，它开口吐出人言，“它们无法转世……”
它看到了棠溪尘最后和李浩他们说的话，也看到了李浩把那个恶心的东西抓了，所以棠溪尘不是坏人。
猫猫很聪明，但是也还是有些单纯。
闻言棠溪尘愣了一下，他蹲身平视黑猫：“因为你们杀人了。”
“喵！”黑猫弓背炸毛，“你们人类说杀人偿命！那杀动物也偿命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不可以入轮回？！”
其他的灵体只是灵体，如果无法入轮回，那它们就会消散在人世间。
“因果有秤，不称血肉称灵性。”棠溪尘站起来甩出三枚五铢钱钉住躁动的黑猫，铜钱在尸坑上方摆出三才阵，“杀人偿的是慧命——人身难得，灵窍一开便是通天路……”
平等，怎么可能呢？
“你们有灵，撕碎的你们的那些人，本来要堕十世畜生道才能还清这笔孽。”
他剑尖挑起浑浑噩噩的一只小羊的灵体，雷：“但畜牲道的血债不渡忘川，你们杀人，就把轮回账搅成了糊涂债……”
棠溪尘很讨厌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他自己都不信屁的因果报应，他只铭记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这小猫是想让它们入轮回的，不想再报仇了，既然如此，那就冠冕堂皇一回吧。
“喵！是我的错！我让它们复仇的！它们……”小猫也不是不想杀了所有人，可它不能让它们都这样灵魂消散。
棠溪尘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我明白了，畜生道的官司，本不该由我来判，但是我今日替你们打散怨气送你们入轮回，好吗？”
“……多谢。”黑猫瞬间被顺毛成功。
棠溪尘甩出九张净魂符，黄符绕着腐肉坑摆成九宫阵。
他咬破指尖在阵眼写下敕令，血珠落地瞬间，尸坑蒸腾的黑气化作细雪飘散。
黑猫率先跳入阵中，炸开的毛发被金光抚平，“喵！”
那边灵体都听它的话，跟着它走进阵中。
“尘归尘，土归土。”棠溪尘剑尖挑起最后张往生符，符纸燃起的青烟凝成拱门，“去吧。”
兽灵列队踏入拱门，黑猫在门边回头轻蹭棠溪尘的手背。
棠溪尘看着它们消失，指尖碰了碰耳坠，一张赤底金纹的“焚秽符”出现，
他指尖轻松，符纸触碰到尸体的瞬间燃起青焰。
火舌舔过腐肉时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万千骨刺在爆裂，却没有伤及坑边半根野草。
棠溪尘并指虚画，山风卷来松针与沙石，将灰烬掩埋了起来。
第一缕阳光照在新的泥土堆上，棠溪尘收手，转身离开，陆厌从耳坠里溢出来，和他十指相扣，“哥哥好善良。”
“嗯嗯嗯，是是是，我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棠溪尘抬起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嗯，那我们回去吧。”
“好。”
陆厌此时已经可以短暂的维持人形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两人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