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于洋用抱枕砸中光头，“别装。”
“死老于。”竹念骂完就不理他了，开始摇头晃脑地念经：“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小木偶有样学样，也盘腿坐下，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南无……阿嚏！”
打了个喷嚏后，它困惑地摸摸自己的木头小鼻子，不敢打扰竹念给棠溪尘安魂，只偷偷的小声问白寻，“好奇怪哦白师兄，木偶也会感冒吗？”
这童言童语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
白寻忍俊不禁，把小墩墩抱起来，擦了擦它的小鼻子，无奈道：“不是感冒，是灰尘。”
真厉害，小家伙现在越来越有灵气了，他们小墩墩修行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的。
棠溪尘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似乎也稍稍放松。
他闭上眼睛，听着竹念念经的声音，心好像确实平静了下来。
于洋趁机把轮椅推到沙发旁，给棠溪尘盖上毯子：“睡会儿吧，天师大人，陆厌要是知道你这样，又得担心。”
白寻也轻声道：“别急，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等你休息好，我们想办法招魂，问问其他鬼也行。而且那边有你父母呢，他们会照顾好鬼崽的。”
嗯，还有他爹娘呢，棠溪尘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而且，姻缘线让他还能感受到阿厌，不再是像上次那样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也让他安心了一点点。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可正阳监的大厅里，却暖得让人心安。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竹念的诵经声渐渐变得规律，小墩墩已经窝在白寻怀里睡着了，木头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角。
它这次那么依赖他们，也是因为这次的集体的命灯出问题，吓到它了。
棠溪尘垂眸，耳坠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
他轻轻摩挲着玉坠，终于放任自己陷入短暂的休憩。
白寻看着桌子上的小罐子，那是陈河他们去做任务处理案子时，特意给陆厌炼的小糖豆。
从那次鬼门关开始，正阳监许多年轻人出去处理任务，遇到厉鬼恶鬼都不会直接把它们打魂飞魄散，而是随手把它们炼制成小糖豆，然后攒起来，有人有空回来就顺便送回来。
寒冬虽冷，但人间尚暖，他们都在等一个人回家。
竹念的诵经声渐渐变小，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棠溪尘终于睡着了，长舒一口气，用口型对他们说：“成功了！”
于洋竖起大拇指，蹑手蹑脚地去厨房又端出一盘曲奇，小声道：“庆功宴！”
嗯，接下来就是让和尚睡了。
白寻瞪了他们一眼，指了指睡着的棠溪尘和小墩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竹念立刻捂住嘴，但因为吃了许多于洋的安神曲奇饼干，自己也困得不行，晃晃悠悠的艰难爬到自己的专属沙发上也睡着了。
——
阴司。
冥泉水面浮着的冰晶像碎玻璃渣，陆厌的黑雾蜷缩在泉眼的最深处。
他的魂体已经淡得近乎透明，三魂裂痕处不断逸散出星屑般的荧光，每次冥泉水漫过那些伤口，都会发出腐蚀血肉般的滋滋声。
“咳……”
黑雾团突然剧烈震颤，勉强凝出的半截手掌‘啪’地溃散成丝缕。
又失败了。
陆厌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泉水，任由冰晶割开魂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粘合正在剥落的命魂。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重组失败了，每次刚聚起拳头大的雾团，冥泉寒气就会把魂丝冻成冰碴，随后撕裂灵魂的疼痛传来，强行把他的三魂扯开，根本无法凝聚。
苏璃捧着青玉碗走进来，看着这一幕，她捏着碗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温柔的母亲眼底印着这个孩子可怖的样子，陆厌的天魂裂成蛛网状，地魂被撕出十七道贯穿伤，最脆弱的人魂更是碎成了沙粒，全靠冥泉底部的锁魂阵吸着才没散开。
“阿厌，加药时辰到了。”她微微蹲下身，这时陆厌才发现有人进来了。
小黑雾团在浪花里艰难翻涌：“劳烦……母亲……”
他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出血沫状的魂气。
他试图浮出水面，可冥泉水突然化作万千钢针，顺着魂体裂缝往灵台钻。
若是活人，此刻早该疼昏过去了，可他连昏厥都是奢望，因为三魂碎裂者必须时刻清醒，否则魂魄会彻底散入忘川。
他不能让自己有一刻的松懈，否则他可能再次连魂都保不住。
苏璃见状快速抬手，引魂绫缠住那团即将溃散的雾气，然后将手中的碗微微倾斜，固魂膏浇下去的瞬间，泉水腾起青黑色毒烟。
陆厌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扔进了炼器炉，有人正拿烧红的铁梳子一遍遍梳理他的魂丝。
人魂碎粒在药力作用下强行粘合，每粒残魂相撞时都爆出刺眼的金光。
“唔……”他死死忍住那恐怖的疼痛，把惨叫闷成一声呜咽。
不能喊疼，昨日苏璃就因他一声痛呼就减少了一半的药量，那样他恢复的时间又得减慢。
冥泉水突然剧烈晃动，陆厌的天魂裂痕处迸出一丝丝的火星，他这才惊觉自己竟无意识地在吸收冥泉阴气，那些带着诅咒的寒气正把他的魂丝染成不详的灰白色。
要停下……可是停下就会继续溃散……黑雾团痛苦地扭曲成漩涡状，每一缕雾气都在自我撕扯。
“好孩子，乖些，再忍半刻钟……”苏璃也没办法，只剩下三魂修炼本就逆天，所以聚魂自然也要比普通的鬼魂痛苦百倍，更何况这个孩子心急。
陆厌想回话，可地魂突然崩开三寸新裂口。
他把自己蜷得更紧，任由冥泉水灌进魂核，这样做至少这样能堵住那些即将逸散的魂魄。
可对于陆厌来说，泉水腐蚀魂体的剧痛反倒成了救命稻草，痛觉越清晰，说明三魂还没有完全离散。
固魂膏终于生效的刹那，他勉强凝出半个手，被腐蚀得坑洼不平的指尖轻轻抚开冥泉水上的杂质，非常虚弱却还安慰别人：“您看……我能聚了……您继续。”
“不行！不能继续了！”
“不……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