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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冷冽气味顽固地盘踞在鼻端,混合着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单人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嘀嗒”声,像在给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打着节拍。窗外,墨汁般的夜色沉甸甸地压下来,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沈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她的目光胶着在病床上那个昏睡的男人身上。陆凛。几个小时前,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废弃工厂弥漫着铁锈和腐朽气味的阴影里,为她挡下致命的偷袭,自己却被淬毒的利刃狠狠贯穿肩背。此刻,他沉在药物带来的深眠里,褪去了平日掌控一切的凌厉气场,眉宇间只剩下深刻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脆弱。薄唇紧抿着,即使在昏迷中,也像在无声地抗拒着什么。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黏稠、温热、带着浓重腥气的触感——那是他伤口涌出的血,沾满了她的双手。工厂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脑海里反复闪回: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刀光,陆凛将她狠狠推开时眼中瞬间炸开的惊怒,紧接着是利器刺入皮肉的闷响,以及他身体难以抑制的剧震……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她吞没。

可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疑云。那个偷袭者,在刀锋没入陆凛身体的同时,曾扭曲着脸,嘶哑地喊出几个字:“……背叛……‘夜叉’……组织……清理……”

“夜叉”?组织?清理?

这两个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它们与陆凛之前对她透露的只言片语——那个名为“曼陀罗”的杀手组织——瞬间勾连起来,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网。他深埋的身份,他讳莫如深的过去,他肩上那道狰狞的、位置奇特的旧伤疤……还有她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在十年前血与火交织的夜晚,曾短暂出现的“第三个人”的身影。无数碎片在混乱中疯狂旋转、碰撞。

他到底是谁?他背负着什么?他为自己挡下的这一刀,是出自本能的爱护,还是……一场精心设计、更深沉棋局的开端?

“唔……”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低吟打破了死寂。沈微猛地回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见陆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终于艰难地睁开,起初是失焦的茫然,随即,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带着刚刚苏醒的警觉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醒了?”沈微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地倾身向前,手抬了抬,却在触碰到他之前又生生顿住,指尖悬在空中,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感觉怎么样?伤口很疼吗?”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被厚厚绷带缠绕的肩背位置,那里隐隐有暗红的血渍洇出,像一朵不详的花。

陆凛的视线在她悬停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挣扎着想动一下身体,肩背的剧痛立刻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别动!”沈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那点犹豫被瞬间抛却,她伸手轻轻按住了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肩膀,阻止他的动作。指尖下的肌肉坚硬而紧绷,传递着他强忍的痛苦。“医生说伤口很深,差点伤到脏器,毒虽然解了,但必须静养。”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掌心下是他滚烫的体温。

陆凛顺从地停止了挣扎,任由她按着。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适应那撕裂般的痛楚。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剧烈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像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古井。“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

沈微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瞬间涌上鼻尖。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床头柜上的水杯:“喝点水吗?”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拿起水杯,插好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他沉默地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清水。水流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也似乎稍稍缓和了病房里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然而,沈微心中那团巨大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无声的寂静里更加膨胀、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个偷袭者临死前的嘶吼,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盘旋不去。

终于,当陆凛偏开头,示意不再喝水时,沈微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深处,那里仿佛藏着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个压在舌尖、重若千斤的问题吐露出来:

“那个偷袭的人……他临死前,喊你‘夜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陆凛的神经上。“他说‘背叛组织’……要‘清理’你。” 她紧紧盯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陆凛,‘夜叉’……是你吗?”

病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了。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轰然而至,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如同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着囚笼。惨白的灯光下,陆凛的脸庞在雨幕投下的晃动阴影里显得愈发冷峻,轮廓锋利得如同刀刻。他深邃的眼眸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震惊、痛苦、挣扎、还有一丝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狼狈,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是那眼神沉甸甸的,像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只有窗外狂暴的雨声和监护仪单调的“嘀嗒”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就在沈微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或者又要编织另一个谎言时,陆凛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轻微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摇曳,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沈微的心上。

“是。” 一个字,沙哑干涩,却带着千钧之力,砸碎了两人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摇摇欲坠的薄冰。“那是我在‘曼陀罗’组织里的代号。”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似乎在积蓄力量,又像是沉入了不愿触碰的黑暗记忆。

沈微的呼吸骤然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又瞬间逆流冲上头顶。虽然早有猜测,但当他亲口承认,那冲击力依旧如同山崩海啸。她僵在原地,只能看着他。

“陆振山,” 陆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我的好叔父……在我十四岁那年,亲手把我卖给了‘曼陀罗’。” 他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和屈辱,“为了换取一笔肮脏的交易,为了巩固他在陆氏的地位,为了……彻底抹去我这个碍眼的障碍。”

十四岁!沈微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被至亲如此背叛,推入那样一个血腥的魔窟,是何等的绝望。

“那里……是真正的地狱。” 陆凛的声音低沉下去,陷入一种梦魇般的回忆,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血腥和痛苦。“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夜叉’,就是我的枷锁。训练……是为了把人彻底摧毁,再塑造成只懂杀戮的冰冷机器。” 他的目光失焦地落在惨白的天花板上,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永无止境的黑暗。“无休止的体能折磨,把人的极限榨干,碾碎。格斗,枪械,爆破,暗杀……每一种技巧都要用同伴的鲜血和哀嚎来浇灌。淘汰……就是死亡。每一天醒来,你都不知道身边躺着的,会不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微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抑制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惊骇呜咽。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前仿佛浮现出少年陆凛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中挣扎、搏杀、一次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画面。那不是她认知中矜贵冷酷的陆氏掌权者,而是一个被命运和至亲亲手推进炼狱的孩子!

“信任是毒药,情感是弱点,怜悯……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陆凛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刃,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那是被彻底扭曲后留下的印记。“他们用最残酷的方式,把属于人的一切,一点点从骨头里剥离出去。只留下……服从和杀戮的本能。”

他停顿了,病房里只剩下他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愈发狂暴的雨声。那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令人窒息。

“那……” 沈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我家的……那场火……” 她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十年、此刻却让她恐惧得几乎窒息的问题,“那晚……你有没有……” 后面的话如同滚烫的烙铁,卡在喉咙里,灼烧着她的声带,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陆凛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她,那眼神里翻涌着被刺伤的痛楚、汹涌的愤怒,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沈微!” 他低吼出声,因为激动牵动了伤口,剧痛让他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个连无辜妇孺都不放过的冷血屠夫吗?!”

他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得沈微耳膜嗡嗡作响,也炸碎了她心底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侥幸。她被他眼中那浓烈的痛苦和失望灼伤了,下意识地想要辩解:“我……我只是……”

“你家的火,是组织下达的任务!” 陆凛打断她,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目标是你的父亲沈修远!因为他……发现了‘曼陀罗’通过陆振山进行大规模洗钱的证据!他威胁到了组织的根基!”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沈微的心上。

“任务不是我接的!那晚……我根本不在执行序列!” 陆凛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而微微发颤,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烈火,“我是……偷听到任务内容!我拼了命地想赶去阻止!” 他闭上眼,浓重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可我……去晚了……” 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被窗外的暴雨声吞没,却带着足以将人灵魂都碾碎的沉重和无力感。

去晚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沈微的心口反复切割。十年累积的仇恨、怀疑、恐惧,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庞大、更复杂、更撕心裂肺的情绪猛烈冲击着。他不是凶手?他是去救人的?可他……终究是没能阻止那场吞噬她一切的血色大火?

“那晚……” 陆凛再次开口,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带着一种沉入深渊的绝望,“我赶到时,大火已经吞噬了一切。杀手……已经撤离了现场。我冲进去……只看到……” 他痛苦地喘息着,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人间炼狱,“只有火……和血……还有……你。” 他的目光落在沈微脸上,那眼神穿越了十年的血火尘埃,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复杂。

“你蜷缩在墙角……小小的,浑身是血……手里……死死攥着一枚发卡……” 他艰难地描述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荆棘丛中拔出,带着淋漓的血肉。“我认出来了……那个在福利院远远见过一眼、总是安静看书、眼睛像小鹿一样的小女孩……”

福利院?沈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过一个总是沉默地站在远处阴影里的少年身影……难道是他?

“我抱着你……想带你离开……” 陆凛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就在那时……另一批人……出现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目标……同样是灭口!不留一个活口!他们……就是那个偷袭者口中‘清理’我的第三方!他们是‘曼陀罗’的清除小队!为了抹杀任何可能泄露组织秘密的痕迹,包括我这个……试图背叛组织、营救目标的‘夜叉’!”

清除小队!第三方!

沈微的头颅里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疯狂攒刺,那些尘封在记忆最深处、混乱而血腥的画面碎片,被陆凛的话语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震耳欲聋的枪声!刺鼻的火药味!冰冷飞溅的、带着温度的液体!还有……混乱中,那个挡在她身前、与黑影搏斗的年轻身影!他肩背上被撕裂的伤口,在火光中狰狞地翻卷着……

“混乱……交火……” 陆凛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记忆漩涡中拉回现实,他的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灰败,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夜晚。“我受了伤……很重……混乱中……只能把你藏在……一个他们暂时没发现的角落……然后……引开他们……” 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等我……摆脱追杀……再回去找你时……你已经……被赶到的警察带走了……”

真相如同惊涛骇浪,以最残酷的方式将沈微彻底淹没。他不是凶手。他是那个在火海和枪林弹雨中,试图保护她的人!她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带来最后一丝庇护的“第三个人”……是他!是他陆凛!

巨大的冲击让她失去了所有语言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他,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汹涌地滚落脸颊,灼热滚烫。

陆凛看着她无声的泪水,眼中翻涌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他艰难地侧过身体,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去解自己病号服的纽扣。动作因为疼痛而显得笨拙、僵硬。

“你……” 沈微看着他反常的举动,有些茫然无措。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他动作很慢,每一次抬手都牵动着肩背的伤口,额角的冷汗汇成细流滑落。终于,衣襟被他用力扯开,露出了大片裹着渗血绷带的胸膛和肩膀。然后,他艰难地侧过身,将肩胛骨的位置完全暴露在沈微眼前。

厚厚的绷带边缘,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如同丑陋的蜈蚣,斜斜地爬在他坚实的肌肉上。而在那道旧疤的尽头,肩胛骨靠近脊柱的位置——

一个硬币大小的烙印赫然显现!

烙印的图案已经有些模糊变形,被岁月和后来的伤痕覆盖了一部分边缘,但那狰狞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一朵扭曲的、盛开的曼陀罗花!线条粗粝而诡异,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地烙刻在他的皮肉骨骼之上!

病房里惨白的灯光,冰冷地打在那个烙印上。扭曲的曼陀罗线条,如同活物般在沈微的视网膜上灼烧、跳动。记忆深处那道在血色火光中一闪而过的伤口、那模糊的年轻身影肩上翻卷的皮肉,与眼前这枚丑陋、狰狞、仿佛在无声咆哮的烙印,瞬间重叠!

轰——!

沈微的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有惊雷在颅骨内炸响,将十年构筑的仇恨壁垒、所有猜忌的藩篱,彻底炸得粉碎。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倒映着她此刻苍白如纸的脸和陆凛背上那枚象征着无尽屈辱与黑暗的印记。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踉跄着扑到床边,几乎是扑倒在他身侧。

她的手,那只曾无数次被他紧握、也曾在恐惧中将他推开的手,此刻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悬在了那枚烙印的上方。指尖距离那饱受摧残、铭刻着地狱记忆的皮肤只有毫厘之遥。滚烫的温度仿佛穿透了空气,灼烧着她的指尖。

“是……是这个吗?” 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痛楚和迟来的、汹涌的认知,“那个……挡在我前面的人……那个伤口……就是这个烙印……?”

陆凛没有回头,他的身体在沈微靠近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像一头在陷阱中负伤、本能警惕的野兽。他微微侧着头,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深重的阴影笼罩着他的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狂暴的雨声和监护仪的“嘀嗒”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沉默着。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沉重的回答。

悬在烙印上方的手,终于落了下去。不是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靠近。指尖的颤抖传递到陆凛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感受到那烙印的凹凸纹理时——

“别碰它!” 陆凛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蜷缩起身体,避开那即将到来的触碰,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剧痛让他瞬间闷哼一声,额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再次密布。

沈微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倏地停在半空。她看着他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看着他下意识避开烙印的姿态,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她。那不仅仅是一道伤疤,一个印记,那是他被至亲背叛、被地狱熔炉重塑、灵魂被强行撕裂又粗暴缝合的铁证!是烙在他血肉里、永远无法剥离的耻辱柱!

“脏……” 陆凛的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带着浓重的自厌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绝望的阴影,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去面对这被彻底撕开的、血淋淋的过去。他不再试图遮掩,只是任由那枚狰狞的烙印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下,暴露在她震惊而痛楚的目光里,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窗外,酝酿已久的雷霆终于撕裂了厚重的云层,惨白的电光骤然划破沉沉的雨幕,将病房内的一切映照得如同森然鬼蜮。紧随其后的炸雷,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劈开。刺眼的白光在陆凛赤裸的肩背上倏然亮起,又瞬间熄灭,那枚扭曲的曼陀罗烙印在电光石火间,如同恶魔张开的狞笑之口,烙印在沈微的视网膜上,也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轰隆的雷声在头顶翻滚、远去,病房里只剩下雨点疯狂敲打玻璃的噼啪声,以及两人沉重交错的呼吸。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冰冷。

沈微的手依旧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方才被“喝止”的灼热感。她看着陆凛紧闭的双眼,看着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看着他肩背上那个在惨白灯光下无声控诉的烙印。十年的血仇迷雾被狂风吹散,露出的不是狰狞的仇敌,而是一个同样被命运碾碎、在深渊里挣扎求生、背负着比她想象中更沉重枷锁的灵魂。

他不是凶手。

他是那个在火海与枪口下,用自己尚且单薄的少年身躯,为她挡下致命追杀的“第三个人”。

他是那个被至亲亲手推入地狱,在名为“曼陀罗”的熔炉里被锻打、被扭曲、挣扎着想要爬回人间的“夜叉”。

他更是那个……此刻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被她逼至角落,被迫剖开最黑暗过往、露出血肉模糊伤口的男人——她的丈夫,陆凛。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庞大、更复杂、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洪流。愧疚、震撼、迟来的理解、无法言喻的心疼……还有那一直被仇恨和恐惧压抑在冰层之下的、汹涌的爱意,如同解冻的冰河,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悬停的手,终于不再颤抖。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缓缓落下。这一次,没有迟疑,没有试探,带着一种近乎救赎的力量,轻轻地、稳稳地,覆盖在了那枚滚烫而丑陋的烙印之上。

指尖下,是他紧绷而滚烫的皮肤,烙印的凸起和疤痕的粗糙感清晰可辨。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感受到那烙印之下深埋的、刻骨铭心的屈辱和痛苦。

陆凛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倏地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还有一丝被猝然触及最深伤疤的脆弱和恐慌。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别动。” 沈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穿透了雨幕和疼痛的迷雾。她的掌心紧紧贴着他肩胛骨上那枚扭曲的烙印,仿佛要将自己掌心的温度,透过这冰冷的印记,传递到他被黑暗冰封的灵魂深处。

“陆凛,” 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滴落在他赤裸的脊背上,与渗出的冷汗混在一起,留下温热而湿润的痕迹。“看着我。”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陆凛挣扎的动作僵住了。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对上她的。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深藏不露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也清晰地映着他自己从未展露于人前的狼狈与脆弱。

沈微俯下身,凑近他,近得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近得能感受到他灼热而紊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她的另一只手抬起,带着无比的怜惜和坚定,轻轻抚上他因剧痛和情绪激荡而冰冷汗湿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拭去他额角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窗外,狂暴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去,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这不是脏……” 她的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的火种,试图点燃他眼底的冰寒。“这是你的勋章……是你活下来的证明……” 她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眼底翻涌的痛苦和迷茫,“你是陆凛。是我的丈夫。”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重,带着磐石般的重量。

陆凛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激起汹涌的波澜。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痛惜、理解和一种他从未奢望过的、近乎悲壮的接纳。那眼神,像一道撕裂厚重阴云的光,直直地照进他早已冰封麻木的心底深渊。他紧绷的身体,在她掌心温柔的覆盖和话语坚定的宣告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道,一点点、一点点地松懈下来。那是一种放弃抵抗的疲惫,也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交付。

覆盖在烙印上的那只手,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暖意。沈微俯身,额头轻轻抵上他汗湿冰冷的额头。这是一个毫无保留的、带着体温和力量的姿态。窗外的暴雨依旧在疯狂地冲刷着世界,但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血腥气的病房里,一个拥抱正在无声地弥合着被谎言和仇恨撕裂的深渊。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苍白的唇,带着泪水的咸涩和一种决绝的温柔。

“我们一起,”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断一切荆棘的锋利,“把‘曼陀罗’……连根拔起。”

陆凛的身体在她最后的话语中彻底松懈下来,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枷锁。他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了沉重的束缚,从他紧闭的眼角无声滑落,迅速没入鬓角,消失不见。窗外,一道微弱的闪电划过,短暂地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上那抹湿润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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