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噫噫噫噫噫——!?」
「弟子啊,你那奇怪的惨叫声能不能别发出来了?」
在一座迷雾缭绕的深山之中,静静地伫立着一座神社,神社中正回荡着一阵非常奇妙的叫声。
发出叫声的是一名少年。
他的年龄恐怕连十岁都不到。
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背着书包去上学才对,但他背上的并不是书包,而是一尊雕刻得无比精致的仁王像(很像哼哈二将)。
那尊肌肉虬结的雕像仿佛附身在他身上一样,他正在这种状态下被强迫做俯卧撑。
被逼到这种程度会发出奇怪的惨叫也不奇怪,但负责监督他的那位却只是不耐烦地叫他别发牢骚。
「还有两百下。」
这是一道温柔中又蕴含着力量的声音。能从人的耳膜沁入脑海,深深烙印在潜意识中。
女人的美貌已经达到了人类理解的极限,同时她还散发着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存在感。
站在她面前时,恐怕任何人都会哑口无言。
她一边监督弟子的修行,一边雕刻着另一座仁王像。
「等你做完,再背着这个去跑步。」
「师、师父……我真的快死了!!」
「那就说明你命中注定会死在这里……不过那种事无所谓,现在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学习吧。我接下来要出题,你在脑中解答,明白了吗?」
「我才不明白!!」
「第一题——」
——————
第二年
少年身高稍微增长,体格也变得更为健壮,虽说如此,但他终究还是个少年。
“这是我们流派代代相传的药。是由多种草药巧妙调和而成……”
“药!??但这颜色乌漆嘛黑的,还散发着恶臭啊!?这是毒吧!?喝了会死的吧!?”
“不会死。只是内脏会被搅得稀烂,接下来一个月内会不断吐血、血便、血尿而已。没事的。”
“听上去完全不像是‘没事’的反应好吗!?’
“只要挺过这一关,内脏就会变得无比强韧……破坏与成长是相辅相成的,喝吧。”
“可恶,这种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哎呀哎呀,不乖的孩子呢。”
最后,少年还是被强行灌下了那种药……好像确实没死。
?
又过了一年,少年和女人依旧在深山中的神社修行。
“听好了,弟子,关键是手指的动作、视线的走向,以及枪口的角度……只要你能准确观察这些并作出反应,枪就不可怕。只要在子弹接近你的瞬间,迅速移动,它就打不着你。”
“师父,您在说什么?”
“总之,我们先来试试吧。”
“等等,师父,我们先来聊聊好吗,师父!?”
被称作师父的女人,举起右手的手枪,对准了弟子。
“那我三秒后开枪哦……一。”
砰!
少年凭借对枪口与指尖动作的观察,拼死躲开。
“二跟三去哪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能躲开嘛,那就很好。”
“师父!?您明明说三秒后才开枪的吧!?结果才一秒就开了!!太过分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教的是实战啊。不是‘预备——开始!’的运动会。”
“但你也不用说谎吧!!”
“你现在还能说话,证明你还活着。死人可是连抱怨都做不到呢,这是好事。”
“根本没法沟通好吗!!”
“别以为世界会围着你转。不管偷袭也好,暗算也好,都要时刻警戒着才行。如果可以的话,从我一握住枪的那一瞬间就把枪夺下来才对。不给对手任何出手机会,这才是最强的战术,记好了。”
说着,女人再一次将枪口对准少年。
“那我们边进行对枪训练,边学习英文吧……我每开一枪就出一道英文题,你一边躲子弹一边翻译作答。”
“这也太胡来了吧!!”
“只要坚持做,就一定能成,任何事情都是。好了,开始吧。”
“啊啊啊啊啊啊!!别连射啊!!”
那天,深山中,枪声一整天都没有停歇。
?
又是一年过去,少年和女人站在山岭之巅。
“弟子,你知道人类在什么时候最能发挥出自身的潜能吗?”
“师父……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您为什么非要带我到这来?”
“那是——当人濒临死亡之际。”
“……你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对吧?”
“不论什么样的人类,在死亡逼近的瞬间,都会爆发出超出自身极限的力量。双腿会变得更快,思维也会加速……那么,只要经常身处生死关头,把那种感觉日常化,人就能时刻发挥出自身最强的潜力。只凭意志,就能调动起最极致的专注力。”
“……”
“喂,不准逃跑。”
“我才不要!!我还不想死啊!!”
“你以为我之前那样强行锻炼你的基础身体,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今天。”
“难道之前的训练……全是为了把我从山顶推下去!?’
“没错,是为了让你在掉下去的时候活下来……去吧,和‘死亡’做朋友。只要跨过这一关,就能发挥身体的极限潜能。你应该高兴啊,连所谓的‘天才’都只有极少数人能达到这境界呢。”
“等、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顽强抵抗的弟子,被师父一脚踹下山去。
这座山极其陡峭,一旦开始翻滚几乎不可能停下来。
不过,少年不想死,所以他拼尽全力,最后捡回了一条命。
「嗯,果然是个好苗子……再来个五六次的话,应该就能掌握进入极限专注状态的方法了。」
女人站在山顶上俯视着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
又一年冬
此刻,少年和女人正站在凛凛风雪中。
「是没进入冬眠的熊呢……它可能会下山危及村落,所以你去解决它吧。」
「欸欸欸……这熊也太大只了吧!」
「啊,只要你拼了命,应该勉强还能打得过。」
「师、师父,你不帮忙吗?」
「我出手的话就不是训练了啊。你可是男孩子,连熊都打不过那怎么行?」
「如果我打不过熊,您会出手吗?」
「弱者才会有这种想法。」
说着,女人一把将少年推到了那只野熊面前。
「既然机会难得,那就边打熊边学习吧。昨天学了数学,今天就上道德课好了……一边战斗,一边复述我说过的内容。」
「等、等等……啊啊啊!!爪子擦到了!?」
「与他人相处时要表现出敬意,来,复述一遍。」
「与、与他人相处时要——呜哇!!」
「你说到一半就断了啊,来,继续努力。」
「能不能让我专心打熊啊!?」
「弟子,社会人可是需要同时处理多项事务的能力的。面对多个目标还能分配思考是基本素养……社会上的大人们都是这么做的。」
「根本不需要边和熊打架边上道德课吧!!」
「不,能做到这点才算是大人,是社会人。」
「大人太强了吧!!」
「好了,集中注意力。平常说过的,还记得吧?既然要战斗?」
「就一定要赢!!」
「抓住之后?」
「就一定要毁掉!!」
「很好,去吧。」
「是!!」
?
又过了好几年。
少年身高已经长得结实挺拔。
他像往常一样进行锻炼,像往常一样学习,像往常一样和师父进行实战训练。
日复一日。
但今天稍有不同。
女人不是穿着她惯常的和服,而是换上了男式西装,并将一套同样的黑色西装递给了少年。
「今天要让你帮忙处理些工作。」
「师父的工作?可你以前不是一直说不让我参与的吗……」
「嗯,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了……可悲的是,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动乱的种子。我有个朋友啊,是个好心人,只要打倒坏人就会给钱。」
「欸,还有这种人啊……那具体要做什么?」
「正好现在机场有架被劫持的飞机停在那里……听说有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也在机上,咱们得好好解决一下。」
「嗯,明白了。」
「很好,出发吧。」
就这样,两人从深山的神社中走出,朝人烟处前进。
少年,也终于迈出了成为大人的第一步。
?
「哈!?是、是梦啊……又是这个梦。」
「早上好,清隆,看样子你醒了呢。」
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额头处传来一阵剧痛。
因为是轻井泽起哄而来的惩罚,我也只能默默接受,现在还活着已经算幸运了。
此刻房间里只有我和该隐,看来是他在照顾我。
「额头还好吗?不好意思,好像下手重了点。」
「啊啊,没事……只是有点肿而已。」
我反复摸了摸额头上的退热贴,确认头骨没有“骨折”。
而该隐看着我的动作,居然笑了起来。
我猛然想起,梦里那个少年和该隐的脸,为什么会那么相似呢?
仔细想想,自从入学以来我开始频繁做这种离奇的梦,也许……是从遇到这个家伙开始的吧。
「该隐……你吃了不少苦头啊。」
「额,你突然怎么了?」
那个梦到底是不是现实我无从知晓。
但如果是真的,和那个地方比起来,“白色房间”反而还有些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