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柒站在村口的石碑前,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斑驳的字迹。\"福寿村\"三个大字已经模糊不清,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石碑背面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像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曾疯狂地抓挠过这块石头。
\"七月十五收到的报告,说这个村子的人全都倒着走路。\"柯岩从越野车上搬下装备箱,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当地派出所派了两名警察查看情况,一个疯了,另一个...脖子转了180度。\"
莞柒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抬头望向村子方向,薄雾笼罩下的房屋轮廓模糊不清,几条蜿蜒的小路如同苍白的蛇一般爬向村中。
\"民俗禁忌调查科那边怎么说?\"她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他们提到了'倒头棺'。\"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插入。
莞柒猛地转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特制手枪上。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年轻男子站在三米开外,不知何时出现的。他身形修长,肤色略显苍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傅珂,民俗研究所的。\"男子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关注这个村子的异常了。\"
柯岩皱眉:\"我们没接到有其他单位参与的通知。\"
\"因为我是私自来的。\"傅珂坦然道,从风衣内袋掏出一本皮质证件,\"这是我的研究领域——民间禁忌与区域性灵异现象。'倒头棺'是这一带特有的丧葬禁忌,棺材停放时必须头朝东,否则死者会半夜坐起,把全村人的头都拧转180度。\"
莞柒注意到傅珂说话时,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一串暗红色念珠,那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所以现在村子里...\"她的话没说完,一阵奇怪的\"啪嗒\"声从村口小路传来。
三人同时转头。雾气中,一个身影正缓缓向他们移动——不,不是移动,是倒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沾满泥土的蓝色布衣,正以完全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倒退着行走。更可怕的是,当\"他\"转过\"身\"时,莞柒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长在后脑勺上。
\"天啊...\"柯岩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上的眼睛浑浊发白,嘴巴却诡异地蠕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不...要...进...村...\"
傅珂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旧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那个倒行老人。
\"活尸。\"傅珂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还保留着部分意识。\"他迅速从包里取出一小包朱砂,在地上画了条线。
老人冲到朱砂线前突然停住,腐烂的面孔扭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继续用那种诡异的倒行方式离开了。
莞柒的手微微发抖:\"那到底是什么?\"
傅珂收起罗盘:\"被'倒头煞'侵蚀的村民。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无法控制自己。\"他顿了顿,眼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凝重,\"而且这只是开始。每过一天,它们的行动就会更协调,直到...\"
\"直到什么?\"柯岩追问。
\"直到它们看起来几乎和正常人一样——除了那个扭转的头。\"傅珂轻声说,\"那时候,它们就会离开村子。\"
莞柒和柯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三人小心地踏入村子。雾气更浓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路旁的房屋门窗紧闭,但莞柒能感觉到无数视线从缝隙中透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地上。\"柯岩突然低声说。
莞柒低头,看到泥土路上布满了脚印——全是倒着走的,脚跟在前,脚尖在后。而且所有脚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村子西头。
\"祠堂。\"傅珂顺着脚印的方向望去,银边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按照习俗,死者要在祠堂停灵三天。\"
他们跟着脚印前行,途中经过几户人家时,莞柒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脖子全部扭转180度,后脑勺上的嘴巴机械地咀嚼着桌上的...莞柒不敢细看那黑红色的块状物是什么。
\"别看。\"傅珂拉了她一把,他的手异常冰凉,\"保持呼吸平稳,恐惧会吸引它们。\"
当他们转过一个拐角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侧面扑来。莞柒本能地闪避,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如果忽略她扭转的头颅和倒行的步伐,原本应该是个漂亮的村姑——正用反方向的手臂试图抓住她。
\"救...我...\"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头...好...痛...\"
傅珂动作快得惊人,一把糯米从他指缝间撒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米粒接触到女子的皮肤时发出\"滋滋\"的响声,女子发出非人的尖叫,倒退着逃走了。
\"它们还保留着生前的部分记忆和情感,\"傅珂解释道,从地上捡起几粒已经变黑的糯米,\"但已经异变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找到周阿公。\"
祠堂出现在视野中时,三人都停下了脚步。这座古老的建筑门上贴满了符纸,但大多已经被撕毁。更令人不安的是,祠堂门口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双鞋——全部鞋尖朝内。
\"它们在祠堂里。\"柯岩的声音紧绷,\"至少十几个。\"
莞柒注意到祠堂旁边有座新坟,墓碑上的照片被人为刮花了,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子。坟前没有供品,反而插着三根倒立的香。
\"赵金来。\"傅珂确认了她的猜测,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村中首富,死因据说是脑溢血。\"
突然,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是个穿着寿衣的老者,脖子同样扭转,但动作比其他活尸要流畅得多。它——或者说他——手中捧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赵公金来之位\"。
\"周阿公?\"傅珂试探性地叫道,同时悄悄从袖中滑出一枚铜钱握在掌心。
老者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莞柒强忍着不适直视那张长在后脑勺上的脸——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傅...先生...\"老者的声音沙哑但清晰,\"你...回来...送死...吗...\"
傅珂上前一步:\"周阿公,我们想了解发生了什么。赵金来的棺材是不是被人调转了方向?\"
老者的脸扭曲了一下,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赵...大...为...那个...逆子...\"
就在这时,祠堂内传出一阵骚动,更多的倒行尸开始向外移动。周阿公突然用正常的声音急促地说:\"快走!去我家!地窖!天黑前!\"然后他的声音又变回那种断续的腔调,\"走...走...不然...就...永远...留下...\"
三人迅速离开祠堂区域,跟着周阿公的指示找到了一座位于村子边缘的老屋。屋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小心陷阱。\"柯岩率先进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简陋的家具和神龛。神龛上的神像全部面朝墙壁,香炉里的香也是倒插的。
地窖入口藏在厨房的柴堆后面。莞柒最后一个下去,顺手带上了木板门。地窖里点着一盏油灯,灯光下,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周阿公——一个瘦小的老人,脖子用木支架固定着,脸上布满青紫色的瘀痕。
\"你们终于来了。\"周阿公的声音虚弱但清醒,\"我就知道官方迟早会派人来。\"
莞柒惊讶地发现老人的脖子是正常的:\"您没有...\"
\"变异?\"周阿公苦笑,\"因为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他的目光转向傅珂,\"傅先生,你上次来问的事情,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傅珂蹲在老人身边,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阿公,请告诉我们真相。赵大为为什么要调转棺材?\"
周阿公的眼神变得锐利:\"因为那畜生想让他爹永世不得超生!\"老人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赵金来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他儿子下毒害死的。赵大为知道按照习俗,横死之人若棺材朝东,魂魄会回来报仇。所以他故意把棺材朝西...\"
\"那为什么全村人都...\"柯岩没说完。
\"因为赵金来生前就不是好东西!\"周阿公咬牙切齿,\"他放高利贷逼死过三条人命,其中一个是怀着孕的媳妇。他死的那天,正好是那媳妇的忌日。\"
油灯突然摇曳起来,地窖温度骤降。周阿公的脸色变得惨白:\"它们找来了...听好,要破解倒头煞,必须在子时找到赵金来的棺材,把它重新调转朝东,然后在棺前烧掉三张写有...\"
头顶上的木板突然传来剧烈的抓挠声,伴随着许多倒行脚步声。周阿公猛地推了三人一把:\"从后道走!快!记住,要找棺材,先去...\"
地窖的油灯熄灭了。在绝对的黑暗中,莞柒听到周阿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是\"咔嚓\"一声——像是脖子被硬生生扭断的声音。
\"这边!\"傅珂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带着两人在黑暗中穿行,对地窖结构熟悉得不像第一次来。身后,无数倒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