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宁寒青这么说,陈瑞彻底安了心。
“我赶紧去成国公府报个信儿。”陈瑞又道,“那边的人也着急找他家郑五姑娘呢。”
“欸!莫急!”宁寒青拦住了陈瑞,“郑五姑娘和清言在一起,这些时日,他们孤男寡女……若是让人知道,你三哥岂非又要和那郑五姑娘绑到一起了?你忘了谢珩为何要娶郑二姑娘了?”
陈瑞隐隐约约有听说,好像是郑二姑娘犯了一次病,被谢珩给救了,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就被圣旨赐了婚。
他三哥好不容易才和郑家把婚退了,这要是又搅合到一起,实在不妙。
虽然那郑五姑娘救过他家老太爷,还救过他儿子,但是一码归一码,不能让他三哥为了恩情就搭上婚姻大事啊。
于是陈瑞想通了,点头道:“那还是先别说了,省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连累了我三哥。”
宁寒青体贴道:“我也会叮嘱我的人,让他们把嘴闭严,不把清言和郑五姑娘子在一起这事说出去。”
陈瑞连忙对他一揖:“那太谢谢殿下了。”
“我先去安排。”
宁寒青去了书房,叫来他的血隐卫。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
隐卫首领拱手:“属下明白,斩草除根。”
宁寒青冷声道:“你们已经失手过两次了。若这次再办不好,你们也不必回来复命了。”
很快,郑茜静和谢珩的大婚之日到了。
郑茜静还是没能等到她的五妹妹回来。
别人都说,五妹妹肯定掉进云韶河里淹死了,所以才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郑茜静伤心过度,晕了好几次。
她一想到她的五妹妹,就忍不住哭,眼睛一直红通通的。
给她梳妆的喜娘忙道:“姑娘,今儿可不兴哭啊,不吉利!”
大昭不时兴哭嫁,新人们结婚时都高高兴兴的才好。
“程姐姐,你说五妹妹真的不在了吗?”郑茜静伤心地问,“都怪我。我要是不成亲,她就不用来京城,那样也就不会遇险了。”
郑茜静真的恨透了这纸赐婚。
赐给她一个她不喜欢的郎君,还害了她的五妹妹。
程钰搂着郑茜静,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程钰亦很难过。叶绯霜对她来说,还有一层非同寻常的意义。
她可是郎君和夫人唯一的孩子啊……
一行泪从程钰眼里滑出来,她立刻抹掉。
她在郑茜静手里写:“见到尸体之前,都有希望。”
郑茜静用力点头:“嗯!”
她相信她的五妹妹。
她那么厉害,心地又好,老天一定会保佑她的。
吉时到了,谢家接亲的队伍也到了。
郑茜静盖上盖头,由郑文煊背出去。
谢珩今日穿着大红的喜袍,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丰神俊朗。
就是那张脸非常冷,一点都没有新郎官该有的喜气。
一是因为他不满这桩赐婚,二是因为他的好兄弟陈宴生死未卜。
高兴得起来才怪了。
他只盼着陈宴赶紧平平安安回来,他也早点回北地去。
他觉得只有回了北地,他才能重新开心起来。
来观礼的宾客们,都觉得这场大婚十分诡异——
郑家和谢家的人,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和谢珩关系最好的卢季同,也是眉头紧锁心不在焉。
特意从荥阳赶来观礼的璐王世子,那更是脸黑成锅底。
最高兴的,反倒是他们这些纯纯看热闹的外人。
大家伙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笑了。
此时,外边忽然传来一声气如洪钟的通报声——
“御驾到!”
便见暻顺帝携淑妃而来,宁寒青跟在后边。
众人连忙跪地高呼万岁。
不少人都想,圣上可真是重视这场大婚,都亲临了。
卢季同却想,暻顺帝可真会膈应人。明知谢家郑家都不满这纸赐婚,还非得过来看看。
暻顺帝和淑妃在主位上落座。
淑妃长了一张瓜子脸,深目高鼻,五官立体而秾艳,是一种非常明艳逼人的美。
笑起来更是美丽不可方物:“陛下,看这对新人多般配啊!”
暻顺帝点头,对谢珩道:“郑二姑娘身体抱恙,不宜前往北地,留在京城安养便好。谢二,朕已经命内阁拟旨,封你为从四品明威将军,协理京城防务,并赐康平坊的一座府邸给你。”
卢季同猝然抬头,满眼惊愕。
封官赐府,这是要把谢珩留在京城,不让他回北地了啊!
谢珩亦是目瞪口呆,宛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谢珩立刻跪地,拱手道:“陛下,我已决定下月便回北……”
“擎野!”淑妃唤了他的表字,打断了他的话,“陛下皇恩浩荡,还不赶紧叩首谢恩?”
宁寒青也道:“是啊表弟,你才二十又一,就官居从四品了,前途无量啊!”
谢珩只觉怔然。
前途?他的前途在北地,在战场上,在兵戈中。不在这纸醉金迷的都城里!更不在这个空有一个名号屁用没有的将军之衔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暻顺帝的目光明明是温和带笑的,却压得他头皮发麻、喘不过气。
慢慢的,他另一条腿也跪下了,朝暻顺帝重重叩首:“臣谢主隆恩!”
事到如今,谢珩才终于明白了暻顺帝为他和郑茜静赐婚的真正用意。
不过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把他扣在京城而已。
世人都知,十万谢家军神勇无匹,在谢侯带领下屡退北戎入侵,被边地百姓视为定海神针。
如此既有勇谋又深得民心的武将,让帝王不能安枕。
谢珩的确在书上见到过不少武将送子为质的故事,他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从看书的人变成书中的“质”。
暻顺帝和淑妃很快回了宫,婚宴照常进行。
宾客们都高兴坏了,朝谢珩连声道喜,频频敬酒。
大婚当日还加官进爵,爱情事业双丰收,羡煞旁人。
谢珩烦得很,来者不拒,谁敬的酒都喝。最后醉了个不省人事,还是让人给架回新房里的。
然后在喜婆的帮助下艰难地掀了盖头,又饮了合卺酒。
喜婆趴在地上看扔到床下的两瓢,喜道:“一俯一仰,是大吉呢!”
但是新郎官和新娘子谁都没搭理她。
还是郑茜静的丫鬟月影把喜婆拽了出去,给了赏钱。
郑茜静用手指戳了戳谢珩:“喂,我不想和你睡觉。你要是有需求,你就找别人去。”
“以为谁想跟你睡觉?吵个架都能吵晕过去,睡觉我都怕你嘎巴一下死床上。”
“那好,咱们就做表面夫妻。”
谢珩揉着额头,想,情场失意,官场也失意,好兄弟还死活不知……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命苦的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