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已走了五六日,据说是中午便能到达西岐,因此阿旦与姬发一早便前来与伯邑考苏喆一同用餐。
餐毕,不仅队伍并未急着出发,姬发阿旦二人也没立即离开主帐,而是与伯邑考商量入城事宜。
苏喆这几天本就心事重重没怎么睡好,吃饭时也默不作声,此时更是插不上话,只心不在焉地坐在伯邑考身侧出神。
阿旦显然看出了他的异常,但似乎有什么顾虑,只装作不察,陪着伯邑考说话。
姬发在兄弟面前可是肚里藏不住事儿的,看苏喆这样,便白了他一眼道:“某些人之前不是很能说吗!这马上到西岐了,怎么却这般魂不守舍起来,突然这么蔫头耷脑,肚子里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喆连跟他斗嘴的心思都没有,敷衍道:“二哥过奖了,我只是困。”
姬发嫌弃道:“刚吃完就困,你……”
他话没说完,便被伯邑考打断:“阿发,不得无礼。我已说过,阿喆不仅是阿旦的命定之人,也是我们西岐的贵客鸮君,你怎么能这样与他说话。”
姬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大哥你迟早也被他迷惑!之前他可是自己一直缠着我教他骑术,现在见了大哥,他又赖在你身边不走了,你说他打得什么主意!”
阿旦笑道:“二哥怕是忘了,是大哥说要阿喆路上陪他聊天的。这一路阿喆不但做这覆面与大哥缓解喘疾,还讲了许多神州奇闻异事,大哥前日还说回去便要赶紧将这些内容记录下来,将来还要集结成册呢。”
姬发更不屑了,哼道:“尽整些花言巧语来蛊惑人心!”
阿旦笑道:“二哥这话说的,莫非这马具改良之事,也是花言巧语蛊惑人心的么。”
姬发似乎更生气了,怒道:“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有他这么改良的吗!甩我个草图就跑了,我便是想知道这马具的其他细节,他也一问三不知!”
再不说话,估计阿旦也没法帮自己找台阶了,苏喆只好向姬发抱歉道:“不是我对二哥有所保留,实在是……这马鞍与马镫我也只见过图示,实物具体怎样我确实不知。我又不识字,能给二哥画出这草图已经拼尽我毕生所学了。”
姬发本来还在生气,但见他这番话说得及为诚恳,便有不好翻脸,只气哼哼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怪你,等到了西岐,你便跟着我去工匠处与他们讲明白些,我们也好早日将实物制作出来再行测试。”
苏喆正要答应,伯邑考却在一边笑道:“怕是要让你一人辛苦了,回到西岐,鸮君怕是会很忙。这马具改良之事,只能由阿发你自行跟进,待做出实物再拿来与阿喆过目,有需要改进之处,再拿去修改,阿喆应是不能全程跟进。”
姬发吃惊道:“大哥你……他能有什么忙的!”
伯邑考望向阿旦,笑道:“首先当是要预备鸮君与阿旦成礼。这可不仅仅是鸮君的大事,也是我们阿旦的大事。”
阿旦连忙拱手俯首向伯邑考拜道:“大哥言重了,这张罗成礼之事,也只是我们在朝歌推拒攀姻的权宜之计,待归返西岐,理应以西岐祭祖大典为重,我与阿喆这成礼之事,待祭祖完成后再行筹备,方合礼数。”
伯邑考又转向苏喆道:“这岂不委屈了鸮君?他在西岐尚无居所,成礼之前便住在你那里,这风言风语怕是比朝歌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阿旦平静道:“便让阿喆以鸮君之名,先客居于大哥府上,一来正鸮君之名,二来也方便大哥编撰书册。”
苏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阿旦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话的,怎么一回西岐,不但浑话不会说了,连之前那些情绪都变没了吗!
他不由望向阿旦,却见阿旦只是目不斜视地俯首抱拳向着伯邑考回答,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面上根本没有半点异常之色。
伯邑考微微颔首道:“倒也是个办法,”他转而望向苏喆,笑道:“鸮君意下如何?”
苏喆呆了一下,慌忙回道:“我……我听阿旦安排。”
伯邑考笑道:“既如此,待回到西岐,你便随我去世子府居住。”
苏喆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回答,他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像是一件物品,被阿旦就这么送了出去,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商量,内心空落落的。
他甚至不想再多看阿旦一几眼,怕看到阿旦一直面无表情,怕之前种种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许在阿旦心里,自己其实根本无足轻重,只是众多人祭中落选的一个带着神鸟的人牲而已。
然而就在他正要陷入这失落的情绪中时,姬发的声音却在一边炸开。
只听他重重地一掌击在桌子上,豁然起身大声道:“这算什么办法,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