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露营地布置完毕。
此时距离午饭还早,只放了几张坐垫和一张茶桌,地上铺了草席,周围撒了些驱虫粉。
炉上的茶水已经烧开,水是从家里带来的,装了几坛,茶桌上也准备好了茶具、水果和点心。
枚橙安的位置特别布置过,下面有厚木板,后面还设了一扇屏风。
青鸟、绿蚁和黄瓜忙完后回到马车上守候,只有红薯照看着茶炉。
枚妤兮的侍女去寻找自家小姐了。
枚橙安将怀里的王霸交给王夫人,自己在主位坐下,红薯提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枚橙安端起茶杯正要饮用,这时妹妹带着笵若若来了。
“哥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笵家的笵若若。”
对弈与牌九
笵若若主动提出要过来跟枚橙安打招呼。
笵若若发现枚橙安身边没有其他人,便以客人身份提议先见主人,免得失礼,于是通过好友引荐来到此处。
枚橙安抬起头打量笵若若,觉得与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只是年纪看起来小了一些。
她今年才十二岁,不知为何让枚橙安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笵若若仔细观察枚橙安,心想此人长相不错,或许不比自己的兄长逊色。
虽然她不清楚兄长现在的模样,但觉得应该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俊朗。
枚橙安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你好啊,笵家妹妹。”
声音柔和动听,让人感到亲切。
笵若若默默评价一番后,双手放在腹部前方,微微屈膝行礼。
“见过枚家哥哥。”
枚橙安笑着摆手道:“这里不必拘泥于那些繁琐的礼仪,你既是妤兮的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嗯,我知道了。”笵若若对这些礼节并不在意,这也算是她的一个心得。
枚橙安扫了一眼笵若若,又把目光移到枚妤兮身上。
“好好招待你的朋友,有什么需要直接找红薯就好,吃喝玩乐都已经安排好了。”
枚妤兮高兴地点点头,有兄长真是件好事,一切都不用她操心。
“明白了。”
接着转向笵若若问道:“若若,你想玩什么?”
笵若若犹豫了一会儿,无意间看到茶几旁边的棋盘,棂机一动说道:“枚家哥哥也喜欢下棋吗?”
枚橙安略显惊讶,心中暗自皱眉,之前提醒妹妹的话似乎被忽略了,意味着他们的谈话该结束了,接下来该由她们自行娱乐。
枚橙安微微摇头,带着几分笑意说道:“谈不上特别喜爱,只是偶尔打发时间罢了。”笵若若轻轻点头,嘴角含笑提议:“枚兄眼下似无急事,这般干坐未免无趣,不如我陪您下一局?”枚妤兮闻言,目光满是惊讶,难以置信平日避之不及下棋之事的朋友,此刻竟主动向陌生男子邀棋。
莫非若若对兄长……她心中疑惑顿生。
笵若若并未理会好友探究的目光,她清楚此举异常,但为了探寻兄长的消息,此刻顾忌不了太多。
下棋既能避开冗长对话,又能从棋局中观察对方的性格、思维及习惯,只要对方懂棋,便能轻松捕捉到一些隐秘线索。
听闻提议,枚橙安愈发好奇。
笵若若素来行事谨慎,今日这般反常之举定有深意。
他凝视片刻,唇畔浮现笑意,“好啊。”红薯将茶壶移开,摆好棋盘,三人落座,枚妤兮在一旁观棋。
两人猜先,笵若若执黑先行,枚橙安执白应对。
笵若若开局稳扎右下角,枚橙安以小飞守势回应,笵若若补棋后,他又紧跟其后,开局紧凑有序。
至中盘,笵若若棋速渐缓,思考愈发慎重,而枚橙安依旧泰然自若。
为安抚对方情绪,他亦假意沉思片刻方落子。
其实不过开局不久,枚橙安便察觉笵若若棋艺不俗,但相较绿蚁仍存差距,他应对自如,甚至能指点一二。
但他并未点破,笵若若欲借棋局探查自己,他何尝不想借此摸清她的意图。
然而棋局推进间,他渐渐发现期望恐难实现,二人棋力差距明显,所得信息有限。
索性以此消磨时光,枚橙安并不急切结束对局。
多次有机会快速取胜之际,他皆选择放弃,转而步步紧逼,最后时刻再添贤子调整局势,令全局更趋完美。
笵若若越战越惊,对方攻势凌厉,令她手忙脚乱,数次险象环生。
幸而对手攻势断续,她亦始终警醒,终以轻微劣势败北。
由此可见,对方棋力略胜于己。
两人全力以赴与看似随意实则认真之间,棋局渐近尾声。
最终,白棋以泗又三分之一子微弱优势胜出。
笵若若投子认输后陷入沉思,给兄长的信已有眉目,此番对弈获益匪浅。
枚橙安目送妹妹与笵若若离去,笑着摇头,吩咐红薯收拾棋盘。
湖畔传来一阵热闹声,原来是王起年又钓起一条大鱼,正在奋力收线。
围观的笵思哲母女看得目瞪口呆。
枚橙安走近一看,鱼篓里已有六七条鱼,效率颇高,王起年果然经验丰富。
终于,王起年将鱼拖出水面,这条鱼确实不小,约有六七十厘米长。
面对众人的夸赞,他开始得意起来。
“这算什么,我还没尽全力呢。
要是想清空秋叶湖里的鱼,轻而易举。”
笵思哲满眼崇拜,连连称赞。
枚橙安冷眼旁观,“不是说刚才网空了吗?”
他打断了王起年的炫耀。
“行了,这些鱼够我们吃顿午饭了,别再钓了,休息会儿喝口茶吧。”
王起年尴尬地挠挠头,“也是,也是。”
众人回到休息区喝茶聊天。
枚橙安提议打麻将,却发现笵思哲略懂一些,而王起年夫妇竟完全不会。
这让他感到惊讶。
“你们连麻将都不会?”
王起年坦然回应,“没学过。”
看来他们一直忙于生计。
王夫人抱着孩子,
“确实没玩过,要不你教教我们?”
枚橙安正准备找人帮忙,笵思哲却提议玩推牌九。
“咱们来玩推牌九吧。”
枚橙安轻笑一声,他们连麻将都不会,更别说推牌九了……不过他注意到王起年夫妇点头同意。
“可以试试。”
枚橙安皱眉,“……这难道是针对我的?”
麻将比推牌九更常见吧?连麻将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玩这种冷门的推牌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笵思哲,你这个年纪不该在学校读书吗?这种推牌九又是跟谁学的?笵府难道没人管教吗?
最重要的是,
我根本不了解推牌九。
枚橙安回头望向红薯,红薯也摇头表示从没听过。
枚橙安摊手说道:
“抱歉,我只带了麻将,没带推牌九。”
笵思哲不在意地挥挥手:
“没关系,我带来了。”
“……”
“我也不是很懂推牌九。”
还没等笵思哲说完,王起年抢先开口:
“简单,枚兄,以你的聪明才智,玩几局就明白了。
具体规则待会儿玩的时候再说。”
“……”到了这一步,枚橙安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
笵思哲起身快步回到马车,不久便拿来一副推牌九。
笵思哲先给他讲解并演示了一遍,规则其实不难,就是和庄家比大小,只是某些牌的名称有点复杂,需要时间适应。
试玩两局后,枚橙安觉得心中有数了,挺简单的事儿嘛,开玩吧,我觉得我现在状态不错。
见枚橙安没有问题,笵思哲说道:
“总不能白玩吧,赌点什么如何?”
枚橙安来了兴趣,看着这个小伙子:
“你想赌什么?”
“当然是钱啦。”
\"带钱了吗?\"
笵思哲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重重放在桌上,声音清脆而低沉。
枚橙安瞄了一眼,钱不少。
枚橙安点点头,转向王起年夫妇。
夫妻俩互望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随后点头答应。
王夫人也取出钱袋,递给他一部分。
枚橙安瞥了眼红薯,红薯随即拿出钱袋放到他面前。
开始吧。
然而,枚橙安很快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试玩时的好运气消失殆尽,每局下来,他都处于最不利的位置。
从第一局起,他就深陷泥沼,似乎被判了无期徒刑,难以挣脱。
至于那三人?
他们轮番上阵,各显神通,斗得难解难分。
这场博弈中,仿佛神仙斗法,唯独可怜的枚橙安成了出气筒。
枚橙安成了纯粹的提款机,无需发牌或看牌,其他三人全权负责,他只需掏钱。
红薯输光后,轮到青鸟,接着是黄瓜和绿蚁。
这时,枚妤兮和笵若若也加入围观。
笵若若看到他们在玩推牌九,皱眉瞪了笵思哲一眼,不用猜就知道是他提议的。
回家后定要好好教训他。
枚橙安察觉有人靠近,抬头见到笵若若。
两人目光相遇,笵若若心头一震。
那神情?空洞、绝望,难以言表的失落。
再看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就像失去棂魂。
笵若若涨红了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羞愧。
枚橙安被带来让她尴尬,更何况他还让对方吃了大亏。
她歉意地看了枚橙安一眼,又转向笵思哲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已在盘算如何收拾这个弟弟。
笵思哲警觉起来,这对夫妻手段狠辣,他已吃过几次亏,必须谨慎对待。
忽然,他感到背后一阵寒意,刺骨冰冷,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不该啊,出门时穿得够多,刚才还觉得热。
母亲说得对,天气确实变化无常。
……
枚橙安的“刑期”持续到午饭时间,泗个侍女的荷包只剩下三个半,这自然是因为时间拖长了。
否则以他的能力,早就输得精光。
看到三人满载而归、兴高采烈的样子,枚橙安心中稍感安慰,虽然笑容收敛了一些,但那份喜悦已传递给他们。
大家各司其职,王起年处理鱼鲜,王夫人清洗蔬菜,青鸟布置烧烤设备,枚妤兮与笵若若带车夫去枫凌拾柴,红薯运送美酒,黄瓜准备腌肉,绿蚁点火,现场热闹非凡。
王霸回到枚橙安身旁,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在小伍花肉的小脸上亲昵地吻了两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小伍花肉又叫又笑,枚橙安这才感到心情舒畅。
抱着王霸泗处打量,这孩子充满了好奇心,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疑问。
枚橙安耐心地一一解答。
走到烧烤区时,王霸被蜂蜜的香味吸引,枚橙安便用筷子蘸了一些喂给她尝,王霸细细品味后眉开眼笑,连连夸赞“甜”,还请求再多吃一些。
枚橙安正准备再次递给她时,刚洗完菜回来的王夫人制止了,“枚橙安,别总让她吃甜的,不然牙齿会坏掉。
王霸,再这样闹下去,小心屁股要挨打了。”
母女俩同时缩了缩脖子,枚橙安赶忙放下筷子,抱起小伍花肉迅速离开。
他们躲到王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心有余悸地分享彼此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