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地下暗河在经历了一段漫长幽暗的旅程后,水流逐渐平缓,前方隐约透来微弱的天光。
谢观雪操控着避水灵罩,轮椅如同一条灵活的青色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暗河口。
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置身于一片由无数漆黑如墨、形态嶙峋的奇石组成的石林。
这些怪石高耸入云,表面光滑冰冷,散发着幽暗的光泽,仿佛能吸收光线,让整个石林笼罩在一种阴森诡谲的氛围中。
“总算出来了!”李青萤搓了搓手臂,左颊胎记传来微弱的悸动,让她本能地警惕起来:“不过这鬼地方,感觉不太对劲……”
话音未落,谢观雪突然抬手,示意噤声。
他驱动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入一块形如巨兽獠牙的幽影石后方,指了指前方石林中心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李青萤立刻会意,屏住呼吸,收敛气息,和小狐狸一起藏好。
前方不远处,一片稍微开阔的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
空地中央,一座天然形成的漆黑石台上,静静地悬浮着一件东西——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
刃身不过尺许,通体呈现出一种流动的暗银色,刃柄则是一截扭曲盘旋的黑色枯藤,藤蔓尖端开着一朵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花蕾。
这柄短刃散发着一种古老、内敛却又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显然绝非凡品。
“这件法器看起来不简单,至少是高阶的吧。”李青萤压低声音,眼睛瞬间放光,但随即又惋惜地撇撇嘴:“可惜,有主了……暂时。”
法器一般分为低阶、中阶和高阶,这是比较常见的。
再往上就是灵宝、玄天至宝和大道圣器,前两种至少是九阶器师才能炼制,最后一种是先天法器,后天几乎无法炼制,乃是天地孕育。
而争夺这件法器的三方,正呈三角之势站立,隔着那块黑石对峙着,气氛紧绷如弦。
一方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散修,名叫屠烈,他脸上从额头斜贯到下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如同蜈蚣般盘踞,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戾气。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毫不掩饰的贪婪,手持一柄沉重的鬼头刀,刀身血迹斑斑,显然不是善茬。
一方是陈家子弟,名叫陈方,一袭月白长衫,面容清秀,但眼神中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倨傲和算计。
他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旋转的罗盘,罗盘上灵光流转,显然是在推演法宝的属性和收取方法。
至于第三方,看起来有些狼狈,原本华丽的锦衣沾满了泥污,头发也散乱了几缕,身边那头通体漆黑、獠牙森森的暗影魔狼正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李青萤和谢观雪眼神微凝,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小声吐槽:“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遇上了楚明辉。”
那头魔狼身上有几处轻微的擦伤,但凶煞之气不减反增,狼瞳里嗜血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
楚明辉脸色阴沉,一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另一只手则紧握着控制魔狼的御兽环,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忌惮,他显然是进入空间乱流时与楚家其他人走散了,独自带着本命魔狼传送到了此地。
不过三方都撞见了这桩机缘。也都清楚对方的威胁,谁也不敢先动手去碰那件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法宝,生怕成为众矢之的,或者被法宝反噬。
很快,屠烈眼珠一转,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对着看起来相对“文弱”的陈方吼道:“喂!那个陈家的小白脸,楚家那小子带着条疯狗,摆明了想独吞,不如你我联手先做了他!”
“没了那条狗,他算个屁!这宝贝咱们再各凭本事,总好过被他仗着势众抢了去!”
屠烈试图拉拢陈方,共同对抗威胁最大的楚明辉和六阶魔狼。
闻言,陈方的眼神变得闪烁不定,屠烈的提议确实让他有点心动,楚明辉加上六阶魔狼,威胁太大,如果能联手先解决掉最强的,剩下一个金丹初期的散修,他有信心凭借阵法手段周旋甚至压制。
这样想着,他微微侧身,罗盘灵光隐隐锁定了楚明辉的方向,算是无声的回应。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让屠烈心中一喜。
楚明辉心中冷笑,脸上却堆起了“真诚”的笑容,声音朗朗,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抬手示意的动作仿佛在阻止一场误会:“陈方兄,且慢!”
“此人心狠手辣,恶名昭彰,乃是我九州城一大祸害!”他指着屠烈,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义正言辞地说道:“此等茹毛饮血、毫无廉耻的下贱东西,也配与你我共论机缘?陈兄出身名门,精通术法,乃人中龙凤,岂能与豺狼为伍,自降身份?”
楚明辉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陈方这种世家旁系子弟内心深处的优越感和对“身份”的执着。
陈方准备转向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他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问道:“楚兄过誉了,不知楚兄有何指教?”显然他对对方的突然示好还是保持着警惕。
楚明辉趁热打铁:“陈方兄,你我皆出身五大家族,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方是正道!今日若让此贼人挑拨你我相争,岂不是让人耻笑我世家无人?”
他指向石台上的法器,声音充满诱惑:“此宝理应为我们所有,不若你我联手,先清除障碍,以我楚家御兽之威,加上陈兄破禁之能,此宝定是囊中之物。”
“事成之后,我楚家必记陈兄一份人情,我楚明辉以家族名誉担保,定与陈兄共享此宝奥秘,总好过与这等人渣虚与委蛇,最后被他反咬一口吧?”
李青萤扒着冰冷的幽影石,看得津津有味,小狐狸也蹲在她肩上,尾巴一甩一甩。
“啧啧啧。”她一脸惊奇:“你别说,楚明辉这人,虽然人品烂得像被狗啃过似的,但这张嘴皮子忽悠起人来,还真是天赋异禀,”
“你看陈方那副陶醉样儿,就差当场和楚明辉拜把子了,蠢得冒泡。”
果不其然,陈方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已经心动。
他确实忌惮屠烈这个亡命徒,也觊觎那法器,楚明辉虽然名声不好,但毕竟是楚家嫡系,暂时合作似乎利大于弊,至于事后……哼,各凭本事便是!
“楚兄言之有理。”陈方微微颔首,手中罗盘灵光转而锁定了屠烈,义正言辞道:“此等凶徒,确实不该觊觎重宝,陈某愿助楚兄一臂之力!”
“看吧。”李青萤毫不意外地撇撇嘴,小狐狸也跟着翻了个白眼:“这陈方的脸变得可真快,那散修刚朝他抛个媚眼,他罗盘就对准楚明辉了。楚明辉给他戴几顶高帽子,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我看他不是人中龙凤,是墙头草中的战斗机!”
谢观雪正在专注地观察着场中局势,听到“墙头草中的战斗机”,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微微侧头,精准地点出了关键,低声道:“陈方虚荣,楚明辉拿捏准了,那散修失算在低估了‘世家’二字对陈方的诱惑。”
李青萤连连点头,目光扫过楚明辉那副“真诚”面具下隐藏的阴冷,以及陈方眼中被认可和利益冲昏头脑的自得。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可不是嘛,楚明辉的坏水都冒到嗓子眼儿了,嘴上说着共享,眼神儿可死死盯着那宝贝呢。至于陈方,等会儿那散修一倒,下一个被捅刀子的就是他。”
李青萤模仿着楚明辉可能的内心独白,压着嗓子,语气夸张又嘲讽:“共享?桀桀桀,你也配?这宝贝是我的!至于你嘛……正好喂我的狼,省得它饿着!”
她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狐狸也配合地龇了龇牙。
看着李青萤活灵活现的表演,谢观雪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的目光锁定着战场,低声道:“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