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穗的心猛地一沉。她飞快地翻开笔记本的硬壳封面,越过那张意味深长的集体照,目光直接投向后面的内容。
没有预想中的文字记录。取而代之的,是更多被小心粘贴在纸页上的照片。然而,这些照片的内容,却让紫水晶般的瞳孔瞬间收缩!
照片的主角不再是那些陌生的、被囚禁的男孩,而是——学生会长本人!
照片的背景光线同样昏暗,角度刁钻,显然是偷拍。画面中的会长,不再是那个站在讲台上冷静自持、光芒万丈的学生领袖。他穿着校服,但衣襟被粗暴地扯开,脸上带着屈辱的淤青,眼神空洞而绝望,被强行按在冰冷的地面或墙壁上。有几张甚至清晰地拍到了他试图挣扎却被死死压制的手臂,以及施虐者——那个穿着教师套裙、脸上却带着扭曲快意笑容的女人——强行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照片的背景里,偶尔能看到散落的教鞭,甚至……一个模糊的、站在阴影里,手里似乎拿着相机,嘴角带着诡异笑容的侧影——正是那个跳楼的男学生!
“唔!” 诗穗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如同被无形的重拳击中。无数混乱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的逻辑堤坝:
难道那个男学生才是老师的帮凶?是他负责监视、拍照,甚至参与了对会长的侵害?
那会长……这个沉默的受害者,才是最终忍无可忍,策划并亲手杀害老师的人?
可老师为什么会被杀死在那个男学生的“家”里?那个充满恨意线索墙的房间?
而那个作为帮凶的男学生,最后又为什么选择了跳楼自杀?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扭曲的关系,这互为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反转,这层层叠叠的背叛与复仇……比那间线索墙的房间更让人感到窒息和混乱!
“诗穗大人!有信号了!” 天使焦急的声音如同警铃在门口响起,瞬间拉回了诗穗翻腾的思绪。他紧贴着门框,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着走廊方向,手指飞快地在空中比划着,模仿着灵儿那夸张的肢体语言进行“解码”:“让我看看……灵儿大人现在的意思是——我!快!顶!不!住!了!你!们!快!哦……后面还有个‘啊!’……是惊呼?还是被打断了?诗穗大人!情况紧急!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诗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以惊人的速度,将翻开的笔记本迅速合拢,凭着记忆尽量将它按照原样、原位置塞回课桌最底层,又将上面压着的教科书一丝不苟地恢复原状。整个动作快如闪电,只留下书脊上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移动痕迹。
几乎就在诗穗刚把桌肚推回去的瞬间,走廊里灵儿那已经带着点气急败坏和强弩之末的甜腻嗓音就冲到了教室门口:
“哎呀呀!会~长~大~人~~~!别走那么快嘛!灵儿我还有好多好多心里话没跟你说完呢!” 她似乎试图用身体拦住对方,“要不要去喝杯咖啡呀?看!看电影也行!最新上映的《我的机械女友会放电》!超好看的!别走呀!倾国倾城的灵儿大人主动邀约你都不心动吗?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会长的脚步声明显带着不耐烦和警惕,似乎正在强行摆脱灵儿的纠缠。
“走!” 诗穗低喝一声,与天使如同两道疾风,瞬间从教室后门闪出,贴着墙根,利用走廊尽头的转角阴影作为掩护,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疾奔!
灵儿眼角的余光瞥见诗穗和天使成功脱身的背影,心中大石落地。她立刻戏精附体,对着会长强行挣脱、快步离去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叉着腰,气鼓鼓地大喊一声,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哼!不解风情的木头!单身一辈子吧你!本姑娘不喜欢你了!再见!再也不见!” 喊完,她一秒也不耽搁,像只受惊的兔子,嗖地一下转身,迈开两条小短腿,朝着诗穗和天使消失的方向拼命追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走廊和她那句充满戏剧性的“诅咒”在空气中回荡。
暮色四合,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笼罩着一层昏黄的路灯光晕。确认甩掉可能的跟踪后,三人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
诗穗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在会长课桌里的惊人发现描述了一遍——那本贴满了会长本人受害照片的笔记本,照片背景中那个带着诡异笑容、手持相机的男学生侧影,以及扉页上那句冰冷的注解。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聒噪的灵儿都罕见地安静下来,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信息量太大cpU过载”的呆滞。
天使沉默了足足十几秒。他缓缓摘下那副标志性的小方眼镜,用衣角极其认真地擦拭着镜片,仿佛这个动作能帮助他理清混乱的思绪。重新戴上眼镜后,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和冰冷,镜片反射着路灯的光,如同寒冰。
“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洞悉深渊的寒意,“现在问题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彻底的变化。我们之前对角色定位的猜测,完全被颠覆了。”
他站起身,在长椅前来回踱了两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如同在推演一场复杂的战役:
“受害者与加害者的界限已经模糊,甚至互换了位置。那个跳楼的男学生,并非我们以为的单纯受害者或复仇者,他极有可能是老师的帮凶,甚至……是会长受害过程的直接参与者与记录者!他的‘复仇’,或许根本不存在!或者……动机复杂到我们难以想象!”
天使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诗穗,目光灼灼:
“而会长……这个沉默的、看似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才是承受了最深伤害的人!那句‘他看见了,但他选择了沉默,不,是完美地利用了这一切’……” 天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的恐怕不是会长,而是那个男学生!男学生‘看见’了会长的遭遇,但他选择了沉默,甚至……‘完美’地利用了这个局面,成为了老师的帮凶,以此换取某种……可悲的‘安全’或‘地位’?”
他深吸一口气,寒意更甚:
“至于会长收集那些证据……动机恐怕也绝非勒索或帮凶那么简单了。那更像是……一个绝望的受害者,在深渊中挣扎时,为自己留下的、指向真正恶魔的……最后控诉书!他是在收集指向男学生和老师的双重罪证!”
天使的推理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层层剥开这事件表面,露出底下更加扭曲、黑暗的真相核心。公园的灯光似乎都暗淡了几分,晚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那个黄昏天台上摇摇欲坠的身影,此刻在三人心中,已然染上了截然不同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