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凤看了看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大有食肆，又看了看，挤在离大有食肆不远的地方交头接耳的人群——那些人，大概率是在讨论大有食肆的何掌柜染病了的事。
想想也是，县衙刚刚才张了榜，正人心惶惶的时候，突然全城生意最好的酒楼掌柜就染病了。
这搁哪个时代，都是最吸人眼球的新闻。
陆有凤不由得微微有些懊恼。
刚刚也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早知道，还是应该把何掌柜拉到偏僻处说的。
如果只是一个小风寒，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实在是有些亏。
“刚刚我们还是不应该那么大声的。万一你得的只是普通的风寒，因此影响了大有食肆的生意，就不划算了。”
“没关系。我们做餐食的，就应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不能想着，如果不是疫病，还因此影响了生意，亏大了。
而要想着，如果是疫病，没有及时处理，造成了严重后果，怎么办？”
也对，要是他得的真的是伤寒，接触的人越多，传播的人数也会越多。
何掌柜在陆有凤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变得高大起来。
这样的觉悟甩普通人多少条街！
“要不陆姑娘你也回家观察吧。大有食肆今日停业一日。要是我们没事的话，明日再恢复营业。”
陆有凤听何掌柜这样说，点了点头。
何掌柜想得很周到，如果他真的是染上了疫病，今日跟他接触过的人都有被传染的风险。
所以，还不如大家都回去先观察一下。
而且，根据陆有凤的经验，这真的不算是多此一举。
风寒和伤寒的症状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伤寒最可怕的地方也在这里——
因为和风寒症状相似，而容易被误判，让人无法第一时间重视该病。
一说到灾年，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霍乱。
是由于灾年社会秩序混乱，粪便、垃圾之类无法及时清理，水源不可避免地受到污染，这样一来，就为霍乱弧菌提供了适应的生存环境。
而灾年时，受灾群众经常会集中聚集在临时的安置点。
这样的安置点一般空间狭小、通风条件也差，再加上人员密集，就容易导致霍乱的爆发。
所以，灾年常常伴随霍乱，但是风寒却跟灾年没有必然联系。
谁会在灾年警惕一个小小的风寒呢？
只是，万一是和风寒很像的伤寒……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有凤想了想，沉声道：“何掌柜，你回家后，记得安排小厮，把病情报到县衙去。”
“这……还要报到县衙去？”
何掌柜下意识地问道。
见陆有凤面色凝重地点头，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只是觉得报上去更好而已。”
………………
大有食肆的门口贴上了“店休一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安城。
说什么的都有。
尤其是眼红大有食肆的那些商户，趁着这个机会大做文章，到处不着痕迹地造谣夸大他们食肆的染病情况。
从最初的何掌柜染了风寒，慢慢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整个大有食肆的人都染上了疫病……
造谣一张嘴。
避谣跑断腿。
这样一来，即便他们明日都没事了，可能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人敢上门来大有食肆吃饭了……
…………
陆有凤从大有食肆回到家，发现小妮竟也病恹恹地躺在懒人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
连那双平时看起来机灵的大眼睛，此刻都显得没有了神采。
“咦，小妮，你这是怎么了？我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有凤说着，赶紧放下东西，伸手去摸了摸小妮的额头——有些烫手。
李氏走到陆有凤身边，道：“我正准备带她去看一下郎中。她有些发烧，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陆有凤的眉头瞬间就紧蹙了起来。
她本来想直接从商城买相应的医疗器具，帮小妮进行检查。
但是，伤寒的检测主要依靠实验室检查，前期最有效的检测办法是血培养。
这个时代没有做血常规检查的先例。
要是陆有凤突然拿出一根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针，要抽小妮那么多血出来，他们一定会觉得非常疑惑。
陆有凤一时也很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想了想，问小妮：“你可不可以拉点粑粑给我？”
“什么？三姐，你要我给你一点什么？”小妮本来是病恹恹地躺在那里，听她这样说，惊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粑粑。去茅房拉点粑粑到这张油纸上，然后给我，我帮你看看。”
“你要看我的粑粑干嘛？”小妮继续吃惊道。
李氏也惊讶不已：“是啊，老三，好好的，你要看小妮的粑粑干什么？”
“呃……我这不是担心小妮得了伤寒吗？通过看粑粑可以确定是不是得了伤寒。”陆有凤解释道。
要跟这个时代的人解释这些，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就去拉点粑粑给你三姐看吧。”李氏听陆有凤这样说，催促道。
虽然这件事很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李氏相信陆老三。
既然陆老三说，可以通过看粑粑来判断得了什么病，那肯定就真的可以。
“我现在没有粑粑。”小妮皱着小眉头道。
“有尿吗？有尿也行。”陆有凤想了想，道。
“好吧，尿可能还勉强拉得出来一点。”小妮说着伸手去拿陆有凤手中的油纸。
“你是病傻了吗？这张油纸怎么接得住尿？肯定得拿个杯子进去装。”
说着，陆有凤拿了一个杯子递给小妮。
“用这个杯子装尿？到时还怎么用来喝水啊？”小妮看了看陆有凤手中的杯子，迟疑着没去接。
“不用它喝水就是了。到时洗干净，放在那里，万一下次要检查尿的时候，又可以拿出来用。”
“好吧。”小妮满脸疑惑地拿着杯子进了茅厕。
陆有凤知道尿液检查的准确度相对来说比较低。
但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能先确定不是阳性，就可以安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