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十层到大堂短短一段路,陈嘉鸣已经试探无数回,江清月都只说不知。
她也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想不通岑阙为什么找她。
到了大堂,她四处张望寻找岑阙的身影,一旁,陈嘉鸣又试探道:“这周末是情节人,有安排吗,可以给你放个假。”
他是不是又忘了,周末本来就放假?
江清月腹诽,嘴上还是开着玩笑:“谢谢陈律,那没有情人可不可以申请单身津贴啊?”
陈嘉鸣正要说什么,手机铃响,他瞥了眼便快速接起,一边用眼神向江清月示意告辞,一边应答对面,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江清月隐隐听见他提及“手机上交”“真的怎么会骗你”“订了餐厅”之类的话语。
难道陈嘉鸣才是要过节的那个?这可真是蛤蟆飞上天,大蒜开水仙,离奇!
江清月非常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受得了陈嘉鸣。不过,说不定他在工作之外是另一副面孔呢,她刚成为他的实习生时对他的印象也不差。
但他没让她这个助理处理订餐厅之类的琐碎事宜,还挺令人意外的。
难不成谈个恋爱就性情大变,万事亲力亲为?
正纳闷,身后传来悦耳的男声,“月月。”
未见其人,仅凭这亲昵的称呼和温润的音色,她便知道是自家大哥。转身果然看到沈青蹊从不远处向她走来,换下检察官制服的沈检仍难掩周身的庄重气质,一举一动都厅里厅气。
“哥,你怎么来了?”自清明节收假后兄妹俩就没见过面,江清月的欣喜溢于言表,几乎是小跑奔过去,明艳笑容吸引不少人回头。
到近前,沈青蹊无奈叹气:“有阵子没见了,打算问你明天周六有没有时间,给你打了三百个电话都不接,最后还关机。”
“啊?”
江清月从包里摸出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里,除了零星几个陌生号码,其余都是沈青蹊,从早上十点,一直打到下午四点。
“哪有这么夸张,也就三十个吧……”挨骂前先狡辩几句。
沈青蹊睨她一眼:“现代人不接电话又关机是多么危险的信号,你不知道?真打到三百个就该报警了!”
江清月勾住他胳膊,“对不起嘛,工作需要,一直没开机,很临时的!我也没有准备的。”
她正仰头讨好地笑,视野虚化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岑阙从刚才沈青蹊所在的位置站起,信步而来。
“公共场合,注意影响,”沈青蹊拿她没辙,狠不下心把她的手撂下,只嘴上责备道:“这么大个人了。”
从小撒娇习惯了,一时没收敛住。眼看岑阙的视线从她的脸缓缓转移到她抱着手臂的手,她赶忙站直打了个招呼:“岑律师?”
岑阙回以他标志性的颔首动作,转而对沈青蹊道:“那我就先走了。”
“今天麻烦你了。”沈青蹊没留人。
“见外了。”岑阙也不多言,先行离开。
两人交流内容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江清月还是从双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熟稔,甚至有默契的成分,明明年龄相差六七岁,相处的磁场却像同龄似的。
也不奇怪,岑阙那个人,脾性老气横秋的,和陈嘉鸣也是平辈相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江清月拉着沈青蹊往外走。
沈青蹊接过她的公文包,“多亏了思在,否则我真的报警了。”
“思在是谁?”
“哦,就是岑律师,思在是他的表字。”
这么复古?还有表字?
江清月叹息:“哥,我都二十五了,青天白日能出什么事?怎么说我也是律师。”
沈青蹊:“我就处理过二十七八的女博士被骗到郊区残忍杀害的案件,出事的往往就是聪明反被聪明的高知!”
“好好好,沈检您消消气,我知错了。”江清月赶紧认错。
沈青蹊:“打你电话一直不接,荣信就在你们楼里,我就打电话问思在能不能替我上你们律所问问,他告诉我你可能在这儿,我忙完工作再打,都关机了,赶紧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过来的。”
“你和岑律师很熟?”江清月问。
沈青蹊:“我的硕士和博士导师,都是岑教授。”
“哦哦哦,”江清月想起来了,“我忘了。”
沈青蹊见怪不怪。
“那岑律师怎么也来了?”
沈青蹊蹙起眉头,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家妹妹:“月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招惹思在了?”
江清月:……??莫?
她摸了摸沈青蹊额头,“哥,你在说什么奇闻逸事?”
沈青蹊拂去她的手,“思在今天在星城出差,我给他打电话是七个小时前,从星城市区到机场,坐最临近的一班航班,落地东州,再到这儿,正好六小时,也就是一小时前,他到了这儿,去楼上亲自确认你在,并告诉了我,再与我一块等了一小时……”
沈检察官在拿捏“嫌疑人”方面是有一手的,这短暂的静默,已经让江清月陷入遐思,思绪如麻。
“所以你告诉我,他是怎么回事?”
“啊?”江清月脑袋空空,“他怎么回事你不问他为什么问我啊?”
“嗯?”
“我们不熟啊,真的!”江清月瞠目结舌,无辜摊手。
-
岑阙从洲际酒店出来,即刻返回星城。去机场的路上收到了航班出票信息,周少临的电话也同时抵达,“岑律,机票订好了,收到了吗?”
岑阙:“收到了,和费总聊得如何?”
“您没出现,对方是带了些情绪的,我已经和他们协商好明天再见一面,但……”周少临欲言又止,“他们没给具体的时间。”
岑阙:“辛苦了。”
周少临:“我倒没事儿,您这么来回折腾,到星城都十一点了,明天要不就约下午吧?”
“不需要约,约也约不到,对方没约具体时间就是想拿乔耗着,我们是外来我们耗不起,”岑阙指尖在膝上轻叩,“明早直接去他们公司,你早点休息吧。”
“我去机场接您啊。”
“不用,明天有场硬仗要打,早点睡。”
周少临还是搞不懂,忍不住问:“东州到底什么事儿啊,要不要紧?”
“不要紧,休息吧。”
挂了电话,岑阙拧了拧眉头,给母亲去电,交代明日不能如期返回东州参加饭局。
“你是不是不想去,故意的?”邝女士如今十分敏感。
岑阙:“谈判进展不顺利是常有的事,您是清楚的。”
“行吧,注意身体。”
邝女士是带着脾气撂的电话,岑阙无奈浅笑,路灯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朝窗外望去,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城市繁华映在车窗上,慢慢地,被一张明媚的笑脸覆盖。
她笑起来双眸是月牙型的,眸光闪动,皓齿微露,如春风拂面,扫去了岑阙满身的疲倦。
虽然她是对着别人笑的。